茶馬古道中的束河古鎮(zhèn)


  束河古鎮(zhèn)的清晨仿佛世外桃源

  11月初,去麗江參加“COART亞洲青年藝術”,我第二次到束河古鎮(zhèn),跟2005年第一次去相比,這個古鎮(zhèn)正在發(fā)生著劇烈的變化。

  到達束河古鎮(zhèn),已是晚上的12點,絲絲涼意包裹下的小鎮(zhèn)寧靜安詳,由于是淡季,不少客棧門前的紅燈籠都滅了,深秋的天空高遠而深幽,閃爍的星星仿佛伸手可得。

  第二天清早醒來已是十點鐘,我所住的“望月閣”青年旅社,有一個單獨的院子,院子里種著石榴,二樓上有一個亭子,里面放著躺椅,周圍掛著各種碩大的松球,仿佛一切都是為客人喝茶發(fā)呆作的準備。

  “望月閣”所在的仁里路跟青龍河平行,從玉龍雪山流下來的泉水流經(jīng)古鎮(zhèn)每家每戶庭院前,古老的小鎮(zhèn)也因此充滿了靈氣。走在古鎮(zhèn)青石板路面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它不像江南小鎮(zhèn)中那些混雜著潮濕記憶的里巷,讓人充滿了惆悵和迷茫。束河的陽光燦爛但不毒辣,透著爽朗的氣息,讓你在一股暖意中不知不覺放松自己,只想坐在清冽的小溪邊發(fā)呆打盹。

  當天下午兩點鐘,“COART”的開幕儀式在古老的四方街上進行,這個800多平方米的小廣場上很快擠滿了人。在廣場的中心,矗立著一座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裝置藝術。李亞鵬和著名畫家葉永青都在開幕式上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有幾十場各種類型的戲劇、詩歌朗誦、繪畫等藝術活動在小鎮(zhèn)里舉行,旅客們可以隨時免費地欣賞到各種類型藝術的表演。

  休憩的心靈與消失的樸素情感

  25歲的羅永優(yōu)和22歲的鄭嘉悅是其中的兩位游客,羅永優(yōu)是一位來自廣州的日語翻譯,從事外貿行業(yè),她有一個自己深愛的男友,兩人即將結婚,這次單獨出來旅游對她可謂是結婚前最后的“瘋狂”。而鄭嘉悅則是西南大學的一名鋼琴專業(yè)研一學生。兩人是在麗江大研古鎮(zhèn)相識的,聽到束河古鎮(zhèn)中有藝術嘉年華活動,于是就臨時趕了過來。

  在短短兩天中,鄭嘉悅對各種藝術講座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幾乎是一場不落的去參加,她也對“貓男狗女立場戲劇工作室”的各種先鋒戲劇專場印象深刻。

  但對于她們倆來說,來麗江旅行,更重要的目的是找尋一份內心中的平靜。羅永優(yōu)說,自己目前還沒有拿到廣州市戶口,要想在這個城市中買房立足,還有很長的一段路,這種生活的壓力很讓她焦慮。

  但來麗江旅行就能找到內心的一份平靜嗎?羅永優(yōu)自己都不這樣認為,她覺得,即便是平靜,也只是暫時的,一旦回到那個喧囂的城市,一切就會變得跟從前一樣。

  我記得在2005年來束河時,這里的旅游剛剛起步,束河里的四方聽音廣場也正在建設中,古鎮(zhèn)入口處的兩邊還掛滿了火紅的辣椒和玉米。這個不到四千人的小鎮(zhèn)靜靜地臥在麗江古城西北角四公里的山腳下,安詳而超然。

  變化來得太快,幾乎可以用巨變來形容。40歲的何麗(化名)是束河古鎮(zhèn)巨變的見證者,她是一位瘦小而干練的農(nóng)婦,在一家客棧中打工,負責做飯和房間衛(wèi)生。她的家在白沙,離束河有幾公里,每天早上她都騎著摩托車來上班。

  她有個姐姐多年前嫁到束河,在她的記憶中,她小時候的束河古鎮(zhèn)要小得多,就是一個“小村子”,那時的水更加清,天也更加藍。
慵懶是束河古鎮(zhèn)的氣質

  慵懶是束河古鎮(zhèn)的氣質

  去年,她姐姐的老房子被租了出去,全家搬到了政府指定的居住點居住?,F(xiàn)在的束河,幾乎所有古鎮(zhèn)里的房子都被用作了商業(yè)目的。

  在青龍橋邊一塊叫曬谷場的空地上,工作人員搭了一個舞臺,用來做表演場地。藝術節(jié)期間,每天下午2點后,這塊空地上就站滿了人。58歲的王大爺是其中的常客,幾乎場場都來觀看,他家的院子也已租了出去,十年租金80萬,他家花了40萬重新建了3間房,剩下還有40萬。這樣的結果,讓王大爺滿意,他說自己現(xiàn)在一天的生活就是到處溜達溜達,已經(jīng)不用為生活發(fā)愁了。

  但何麗的看法有點不同,她說,雖然現(xiàn)在的束河更加繁華,但是能明顯感受到過去那種人與人之間樸素的情感聯(lián)系在消失,一切都是向錢看齊。以往每家院子的大門都不上閂,家里養(yǎng)的雞啊、鴨啊到處跑。有事出門,鄰居也都會替自己照看,而這一切,正逐漸遠去。前些年村里還丟了一個孩子,一直沒找到,這件事情在當?shù)赜绊懞艽螅蠹叶夹拇鎿鷳n。

  堅守的茶馬王后裔

  但在這個變得越來越龐大的古鎮(zhèn)里,也有幾位堅守者,王仕堂就是其中的一位。見到他的時候,我正從山上下來,在挑水巷的巷口,突然看到一個與眾不同的院落。老實說,這所院落之所以能吸引我的視線,是因為我一回頭就看到了院子里一塊寫著“仁術濟人”的匾額,匾額是用木頭刻的,沒有過度裝飾,但字體遒勁挺拔。

  王仕堂把自己這個有著200多年歷史的院落取名為茶馬王故居紀念館。院子是典型的納西族的建筑,兩層的木樓,里面的院子里種著棵柿子樹。30多歲的王仕堂是這個古鎮(zhèn)中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拒絕房子出租的村民,他的祖先是茶馬古道上的“茶馬王”,當年,王氏家族是茶馬古道上的“無冕之王”,現(xiàn)在雖已雄風不再,但是王仕堂的語氣中仍然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勢,并認為王氏家族是當仁不讓的束河的“靈魂”。由于常年在茶馬古道上行走,先祖?zhèn)兌冕t(yī)術,也常常帶回很多藏藥來給村民們治病,這塊“仁術濟人”的匾額就是由上個世紀初鎮(zhèn)里最有學問的人書寫的。

  王仕堂全家都住在這個院子里,對于自己的這份堅守,他說,除了自己的特殊身份外,自己也是束河中少數(shù)幾位先富起來的人,有條件這樣做。當然,他也在自家的會客廳中賣普洱茶,已經(jīng)有3萬人喝過了他的茶。由于身份特殊,經(jīng)常有活佛來拜訪他。王仕堂說,曾經(jīng)有人出價幾百萬來租他的房子,但他都不為所動,因為他要維護“茶馬王”的聲譽。

  對于王仕堂家的這所院落,茶馬古道博物館的館長白志遠用“蒙著面紗的少女”來形容,并認為,他家的院子的確是束河古鎮(zhèn)里最有價值的老建筑。跟一般人印象中的博物館館長不同,白志遠生于1982年,今年才30歲,是一位典型的“80后”,如此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茶馬古道博物館館長,的確讓人驚奇。

  束河見證移民史

  束河的狗都慵懶得不愛叫

  白志遠身材高大,性格活躍。他很早就開始做生意,并且頗有天分。2005年束河旅游剛開發(fā)時,全鎮(zhèn)一個多億的招商指標中,他一個人就完成了6000多萬。這幾年中,他參與在麗江舉行的活動就有200多場,其中包括雪山音樂節(jié)。

  做博物館,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白志遠頗有前瞻眼光,茶馬古道博物館離四方街只有幾十米,原來是束河完小的舊址,面積將近70畝。博物館的建筑原是400多年前木氏土司“束河院”的組成部分,博物館中最有價值的就是“大覺宮壁畫”的壁畫了,為江南著名畫家馬蕭仙作品,一直保存到現(xiàn)在,白志遠說,這四幅壁畫完全夠得上是國寶級寶貝。在壁畫門口的小院子里,種著兩棵樹,一棵是櫻桃,一棵是梅花。春天時,兩棵樹爭妍吐艷。

  不過,博物館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皮革博物館。束河是名符其實的皮革之鎮(zhèn),明朝時,木氏土司從到云南屯軍的內地移民中,招募工匠進入麗江。從那時候起,從束河青龍河以西的山腳下便出現(xiàn)了以外來工匠為主的村落,今天的天仁里、松云、文明三個村莊以及中和、街尾之一部分,幾乎全是外來姓氏,不少人家存著家譜,如仁里王氏稱來自南京,“執(zhí)藝入滇”;文明村李鐵匠稱來自河南;尤其是仁里村,緊貼聚寶山腳下,形成一個狹長的居住帶,居民歷史上主要從事皮革業(yè)。

  白志遠說,解放前仁里村八成的居民都從事皮革業(yè),最盛的時候日產(chǎn)皮鞋500雙。這些皮鞋都銷往滇西北和康藏地區(qū)。木氏土司相當于把麗江的“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設定在束河。目前,在束河古鎮(zhèn)中,各種皮革加工的店面仍有不少,但是真正由祖上傳下來的只剩下了李鐵匠等三家鋪面。

  束河的狗都慵懶得不愛叫

  只有800多平方米的四方街,卻有5條道路通向四方,邊上的青龍橋建于明朝萬歷年間。站在青龍河的河邊上,就能看到曬谷場上的表演,往右邊一看,就能清楚看到玉龍雪山上的白雪,在河的對面,一家客棧干脆取名“看雪山的房間。”在束河古鎮(zhèn)漫步,有兩點印象深刻,一是拍結婚照的人特多,在青龍橋上,在街道的拐角處,隨時能見到拍結婚照的新人們,在耀眼的陽光下顧盼生姿,風情灼然。小小的古鎮(zhèn),光是攝影機構就有30多家。

  另一個就是束河的狗。這里能見到各種各樣的狗,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不瞎叫。我住的客棧有只叫“木蘭”的黑毛狗,平常就是安靜地臥著,只有在晚上生人進門的時候,才叫幾聲。最逗的是在一家餐館吃飯,我點了一盤“黃燜雞”,正吃著,店里養(yǎng)的一條狗就過來了,一直坐在我的腳下,眼巴巴地看著我,最后我于心不忍,扔一雞骨頭下去,它卻站起來掉頭走了。還有一次,同樣是吃飯,一只小狗跑到我桌邊,一個勁地往上跳,樣子滑稽。對于這一點,白志遠頗感自豪地總結為一個“懶”字,“連狗都慵懶的不想叫”。

  短短幾年,從不到4000人的古鎮(zhèn)發(fā)展到每年300多萬客流量的旅游景點,有些人來了,住下,然后又走了。杭州姑娘田鑫就是其中的一位,早在2005年,她還在一家銀行工作,突然有一天,她辭職了,來到了束河,開了一家客棧和一家酒吧,一住4年。2009年,她離開了束河,到長沙開咖啡館。這次回束河,是以COART工作人員的身份回來。開客棧的幾年中,她并沒有賺到多少錢,但是這種悠閑的生活卻是她一直向往的。但也不是全沒煩惱,原來的朋友圈子幾乎全部斷掉,因為每天要照看店面,出去玩的機會也并不多,最最讓她覺得不便的是,不能像城里的姑娘們那樣去逛商場。“最重要的是要承受生活的清貧。”她若有所思地說。

  現(xiàn)在的束河,被各種建筑一圈圈地“包圍”了起來,因為有了一條永不缺水的青龍河,這個一度被歷史遺忘的古鎮(zhèn)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生機,在古鎮(zhèn)的最外圍,光是五星級的酒店就達七八家之多。站在聚寶山上往下看,滿眼都是建筑。對此,白志遠倒不太在意,他覺得,從歷史上看,束河本來就是一個商貿中心,跟以前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皮匠們一樣,與不同文化的融合一直是束河文化中的重要部分。目前的束河也同樣面臨這個問題,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奔著束河那一汪清澈的雪水而來,他們將作為新的束河移民和原來的居民一起,不斷的碰撞,形成新的束河文化。

  2009年白志遠結婚時酒席擺了140桌,朋友來自全國,這位精明的博物館館長在一片繁華的開發(fā)浪潮中,已經(jīng)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正在消失的歷史資料的整理中,并希望用紀錄片把茶馬古道的文化傳承下去。

責編: isun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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