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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之于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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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佛茶”與“禪茶”之關系芻議

2017年3月28日,“首屆蒙頂山國際禪茶大會尋根峰會”在雅安市名山區(qū)茶馬古城舉行?!冻圆枞ァ冯s志總編舒曼應邀作《“佛茶”與“禪茶”關系之芻議》學術報告。報告大致內容如下——

佛家對中國茶文化的發(fā)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而佛教茶文化是中國茶文化最為珍貴、最為精彩、最為出色的篇章。佛教在西漢時期傳入中國,“因緣具足”地與茶結緣成就出“佛茶文化”這一概念。再至中晚唐時期又得到中國佛教——禪宗的青睞和推動,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禪茶文化”(禪宗茶文化)這一概念,其要義不出禪門“吃茶去”,標志著佛教“禪宗茶道”的正式形成。

追朔佛教茶文化近二千年的輝煌歷史,“佛茶文化”卻在禪宗那里得到了進一步發(fā)展并發(fā)揚光大,并形成了自身的思想體系。所以說,禪茶文化是佛茶文化的標志,對于佛教界飲茶之風的鼎盛起到了直接的推動作用,由于禪宗茶文化影響所致,對于全國飲茶之風的鼎盛也起著直接的推動作用。

關于“佛茶”,亦即佛教茶之事,舒曼認為:最早的文字記載見于唐代房玄齡等人著《晉書·藝術列傳》卷九十五中所寫發(fā)生在晉代后趙都城鄴城昭德寺,僧人單道開以茶禪修之先例。除了敦煌人單道開而外,陸羽《茶經》還補充了武康小山寺釋法瑤和八公山沙門曇濟。也就是說,晉代僧人單道開的“以茶禪定”,南朝宋代釋法瑤的“飯所飲荼”和沙門曇濟“設茶待客”,開啟了中國佛茶史上嶄新篇章。關于這三位佛教人物的茶之事,舒曼曾在《陸羽“茶經”中的三位佛教人物茶事考》一文中作了較為詳細的剖析(見《陸羽“茶經”與湖州——紀念陸羽誕辰1280周年論文集》.中國文史出版社.2013年11月第1版第25-35頁)。

佛教傳入中國至隋唐時期,由于社會環(huán)境變化、南北學風的融合,佛教各種的宗派乃漸漸形成。據資料載中國佛教宗派有八宗、九宗、十宗、十一宗、十三宗、十五宗之說。后來佛教各宗轉承之下變?yōu)槭?,再把列屬小乘佛教去除,因而在中土佛教大乘宗派中,最為有影響的實屬佛教八大宗派:唯識(法相)宗、律宗、天臺宗、禪宗、三論宗、華嚴宗、凈土宗、密宗。

佛教各宗派的建立,標志著佛教在中國的發(fā)展進入了鼎盛階段。佛教八大宗派雖然都是在中國形成的,但每一個宗派都有其完備的體系和經典理論架構,也就是各宗大義[見(吳信如.佛教各宗大義.中國藏學出版社.2004年8月]。

因為茶可以和任何事物結合,也可以和任何佛教宗派結合。正因如此,茶與儒家文化結合,可形成“儒茶一味”,茶與道家文化結合,可以形成“道茶一味”,茶與佛家結合,可以形成“佛茶一味”,以至于茶與琴道、花道、香道、棋道、曲道乃至書畫、詩詞等均可成為“一味”。而且,茶與佛教各宗結合均可以有各自的與茶相關的理論架構。

舒曼從三個方面例舉佛教凈土宗、密宗、天臺宗與茶的淵源。

如,茶與佛教凈土宗結合,可稱“凈茶一味”或“凈茶文化”。凈土宗推崇《阿彌陀經》中“微、妙、香、潔”四德,此乃西方極樂世界蓮花的四大特色,以此作為凈茶文化“四大精神”?!拔ⅰ笔侨胛⑿奶?“妙”既妙不可言,是一種內心功德之顯發(fā);“香”是內在之香,也是心性的顯發(fā);“潔”是高潔,是一種超越。

凈土宗講自性、清靜和光明。清靜為無量壽,是謂“微妙”,自性和光明為無量光,是謂“香潔”,具有超越性。凈宗茶文化是通過茶這一媒介,也就是借助于茶,使茶性變性出一種“緣”。如此,凈宗茶文化是用凈土八功德水:“澄凈、清冷、甘美、安和、輕軟、潤澤、除饑渴、長養(yǎng)善根”,沖泡出“微、妙、香、潔”四大精神。通過這杯凈宗茶,使無數眾生走向性感的凈化,走向阿彌陀佛的凈土生活理念。[見(舒曼.“東林梵音起,匡廬禪茶香”一文.《河北茶文化》.2007年12月第6期)]

又如,茶與佛教密宗結合,可稱“密茶一味”。密宗分為唐密、東密、臺密或藏密。密教修法可說是供養(yǎng)法,而茶成為最佳供品之一,一開始就與密教修供又結下了不解之緣。大唐時期,但凡皇帝賞賜高僧基本上多用茶供。如傳播密教的佛門人物金剛智的忌辰時,往往會舉行千僧供的法會,唐玄宗就會賜茶以供齋用。把茶作為供品則是從唐代開始,而且就是唐密所創(chuàng)。供養(yǎng)分:外、內、密、密密四層。另外,《行歷抄》是日本臺密圓珍大師的游唐日記,其中亦記錄他初到長安會見唐密祖師惠果和尚之法孫,與法全一起吃茶以及圓珍在青龍寺吃茶的情景。這也證實密宗高僧與茶的關系。

還有中國早期密法——藥師法與茶的關系。藥師法是以性空為性、以藥物為體來認識人生而了生脫死的立地起修的大法,其本質就是修藥師定。如法門寺地宮發(fā)現(xiàn)皇室茶具以及八重寶函中有藥師曼荼羅,說明地宮也已用茶供養(yǎng)藥師。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原所長吳立民說:“用藥師法茶供、茶施、茶會,則是秘密禪茶供之善巧方便之運用。因為茶禪一味,禪密一體。茶作供品,作空性觀,既易悟緣起性空之理,更顯實相不空之法。密教用茶作供,可表如來口、如來味、如來意,這是修密供茶的茶道,也可說是修秘密禪的‘密禪’茶道”。

再如,茶與佛教天臺宗結合,可稱“臺茶一味”。唐時,日本天臺宗祖?zhèn)鹘檀髱熥畛螐奶炫_山帶茶種回日本栽種;宋熙寧五年(1072年),日僧成尋來到國清寺參拜天臺宗祖庭,感恩國清寺法乳深恩。

日本成尋禪師在《參天臺五臺山記》中提到了佛門茶事。此后,日本友人專門在國清寺七佛塔旁種植“御奉茶紀念”茶園,以示紀念。而在國清寺文物室內仍保留有最澄入唐渡碟文書和最澄入唐圖兩幅珍貴文物。

如今天臺山方廣寺月真法師從天臺宗法華教義出發(fā),進一步闡釋法與茶圓融不二的內在關系,把品茶與天臺宗的“一念三千、三諦圓融”和“圓頓止觀”論緊密相連。他在《供祖茶會法語》中寫道:

“采靈芽于華頂峰頭,汲凈水于石梁瀑下,依馬明龍樹(馬明:妙法蓮華經馬明菩薩品第三十;龍樹:印度佛教人物,著有《中論》)制造之方,按慧思慧文(慧思、慧文為天臺思想先驅人物)烹煎之旨;焙之以法華三昧火,碾之以實相解脫輪;煮之以大悲方便鍋,盛之以般若清凈碗。碧毫落處,空湛澈;茶云起時,國土飄香。凝神湯色,空觀、色觀、中道觀,三觀圓于一念;定心服味,業(yè)障、報障、煩惱障,諸障消于無形。法界即茶,茶即法界,一色一香無非中道?!盵見(舒曼.茶風舊識國清寺.吃茶去.2012年第6期第26頁)]

關于“禪茶”,亦即佛教禪宗茶之事,舒曼認為:在印度佛教發(fā)展的各個階段里都存有禪的思想,禪甚至存在佛教以外的一些宗教中,各自對禪有著不同的理解。自從佛教的禪思想傳入華夏后,起初并未形成一個獨立的佛教宗派。但自禪宗形成后,中國的禪思想則主要表現(xiàn)在“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六祖壇經》)由于禪宗把禪思想與“心性”、“見性”、“佛性”等問題緊密相合,加之六祖慧能倡導自性本足,明心見性,頓悟成佛的觀念,確立以無相為本,無性為體,無念為宗的中國禪宗思想

。而今我們所講的“禪茶文化”、“禪茶一味”抑或所謂的“禪茶”,是專指或特指佛教禪宗與茶的關系,而非茶與其他佛教各宗的關系。也就是說,禪茶文化抑或禪茶,既非從唯識宗的玄奘法師、律宗的道宣律師、天臺宗的慧文大師說起,也非從三論宗的鳩摩羅什尊者、華嚴宗的杜順和尚說起,更非從凈土宗的慧遠法師、密宗的不空上師說起,而是從北魏禪宗菩提達摩祖師來中國傳法說起。所以說,“‘禪’,指中國獨創(chuàng)的禪宗?!凇钢逼醴鹦?,以與依靠佛陀經教入門傳授的‘教’相區(qū)別”。(王雷泉:禪的智慧與人生境界)

禪茶之“禪”,對今天的人理解起來有些費解,因為“禪”很抽象,禪宗認為“禪”無處不在,行住坐臥皆可禪,但禪不可言傳,只可意會,要靠自己來體悟或感悟來理解,如人喝茶,冷暖自知。

舒曼認為,佛教從印度傳入,就與中國本土文化發(fā)生了撞擊、沖突,隨著各宗的創(chuàng)立,佛教與中國本土文化轉為相互滲透、融合。那么,如何能在佛教的教義、教規(guī)和禮儀中更好地滲透儒、道學說,這就成為佛教在中國發(fā)展的一個最為重要的課題。于是,禪宗在這樣一個課題中捷足先登,接受和融入了中國儒、道文化。唐代時開創(chuàng)了儒、釋、道“三教并立”局面?!耙粋€宗派流行時間的長短是與它們中國化的程度成正比的?!?季羨林語)禪宗的入佛門檻較低,只要在眼前改變一下對現(xiàn)實的看法。這是因為佛法本就在世間,從來也沒有離開過我們。

要了解禪茶文化理念,需要先了解禪宗禪法的傳承與發(fā)展,均從菩提達摩“二入四行”基本要點開始,到二祖慧可“斷臂求法”而直顯達摩正傳的心法,及至三祖僧璨的《信心銘》、四祖道信的《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和五祖弘忍《修心要論》達至“守本真心”的“東山法門”,對后世禪宗的發(fā)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六祖慧能順應時代潮流,大膽地對傳統(tǒng)佛教的宗教儀式、佛性理論、修行方式等進行了一系列徹底的改革,其內容涉及提出“自心歸依自性,是皈依真佛”(自性即佛)、開啟頓悟法門、倡導立地成佛等等,從而使禪宗最終成為最具中國特色的佛教宗派,綿延至今而不絕,以至于成為中國式佛教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一大杰作。

禪宗認為,所有的修行,都是從心而來。一個是神秀禪師的“時時勤拂拭”,種凈心之因;一個是慧能禪師的“本來無一物”,得凈心之果?;勰艽髱熀蜕裥銍鴰?,開創(chuàng)了“南能北秀”的時代,形成禪宗南北二宗,而后,禪宗法不傳衣,一花開出五葉——即“五家七宗”:湖南溈山的溈仰宗、河北正定的臨濟宗、江西洞山的曹洞宗、廣東云門山的云門宗、江西撫州青蓮山的法眼宗,后來河北的臨濟宗又分別在江西南昌和高安分出黃龍派和楊岐派,禪門枝葉茂盛,燈燈相傳。這“五家七宗”,為中國禪宗史增添了濃墨重彩的歷史篇章。

舒曼認為,我們所說的禪茶文化或所謂“禪茶”,就是茶與“五家七宗”所發(fā)生和形成的因緣關系。所以,當我們追根禪茶文化精神之源,實則旨歸在中國式佛教——禪宗思想。

在禪宗茶文化史上,舒曼列舉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有四件大事件:

一是封演《封氏聞見記》卷六“飲茶篇”(《雅雨堂叢書》本1958年中華書局版)記錄唐代“開元中,泰山靈巖寺有降魔(降魔藏)師大興禪教,學禪務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許其飲茶。人自懷挾,到處煮飲。從此轉相仿效,遂成風俗。”降魔藏禪師這樣的決定,即反映了僧人飲茶的需求,也說明了坐禪和飲茶同屬于僧人的禪修的內容。至此以后,僧人飲茶真正成了“和尚家事”。

二是中晚唐的高僧百丈懷海禪師制定《百丈清規(guī)》,將飲茶列入佛門清規(guī)。百丈懷海禪師實行僧人農禪制度,提出“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口號?!栋僬汕逡?guī)》對于禪茶文化的貢獻是將僧人植茶、制茶納入農禪內容,將僧人飲茶納入寺院茶禮,使僧人飲茶之禮成為了佛門常態(tài)化和制度化,較降魔藏大師又進了一步。正因懷海這一貢獻,不僅明確肯定僧人茶事的制度化,還使茶事活動真正從制度上成為與禪宗教義相關的行為。

僧人飲茶成為制度并被納入法律強制施行是在元代。元代皇帝命令和尚們重新編刊《百丈清規(guī)》,遍行天下叢林。明洪武十五年(1382)太祖皇帝“圣旨榜例”,“諸山僧人不入清規(guī)者,以法繩之”。《百丈清規(guī)》對于剛剛出現(xiàn)的佛門茶禮的發(fā)展和鞏固起到決定性作用。

三是禪茶文化史上甚至是中國茶文化史上的一次大的飛躍發(fā)端于唐朝從諗禪師,人稱他為“趙州古佛”。他常與四方來學者道以一聲“吃茶去”,因而形成禪門“新到吃茶,曾到吃茶。若問吃茶,還去吃茶”一樁有趣公案,成為中國禪茶史上著名茶文化典故。

從諗禪師的“吃茶去!”被世人看成是“趙州禪關”,由于禪宗提倡“明心見性,直指人心”的頓悟觀,講究生活體驗與參禪密不可分,所以“吃茶去”公案的誕生,震動了整個南北禪林,故對中國禪宗茶道的形成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啊w州禪茶’提升了佛教茶文化乃至中華茶文化的文化內涵,趙州禪茶的出現(xiàn)是‘禪茶一味’肇始的標志,是禪茶文化形成的標志,同時也標志著佛教‘禪宗茶道’的正式形成,也為中國茶道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因而“吃茶去”作為禪的“悟道”方式,構成了“茶禪一味”的至高智慧境界。從而“‘吃茶去’凸顯了禪的本質和核心,揭示了禪的修行特色和精神”。

四是中國禪茶文化“四大精神”和“四大功能”的誕生。中國禪茶文化作為一個特別話題在近十多年來被茶、佛界人士廣泛談論,也是被世人廣泛炒作的話題。2005年10月,當代高僧凈慧大德以儒釋道三教核心思想提出了“正、清、和、雅”四大精神和“感恩、包容、分享、結緣”四大功能,創(chuàng)造出中國禪茶文化全新的理念和文化內涵,把禪茶文化推進為一個價值核心,一個新的教養(yǎng)水準,來規(guī)范我們周圍的世界,通過這種文化現(xiàn)象改變自己,改變周圍。其目的誠如凈慧大德所言:“將信仰落實于生活;將修行落實于當下;將佛法融化于世間;將個人融化于大眾?!?/p>

禪茶文化,從表面上看就是禪和茶共同點的結合,所以才有“茶味禪味,味味一味”之說,與“儒茶一味”、“道茶一味”、“書茶一味”抑或茶和別的事物結合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深想一層,只有當茶和禪宗文化結合時才能有“儒家主正氣,道家主清氣,佛家主和氣”三教合一的思想精華體現(xiàn),再加上一個“茶家主雅氣”才能真實地反映中華文化的核心思想,才能使茶泡出更賦哲理性的滋味來。

禪茶文化的精神——正清和雅;禪茶文化的功能——感恩、包容、分享、結緣。誠如凈慧長老有言:“將正氣溶入感恩中,將清氣溶入包容中,將和氣溶入分享中,將雅氣溶入結緣中;在弘揚禪茶文化的精神和落實禪茶文化,發(fā)揮禪茶文化凝聚人心、化解矛盾、優(yōu)化自身素質、和諧自他關系的潛移默化的作用,這是弘揚禪茶文化的根本社會價值所在。”

舒曼在闡述“佛茶”與“禪茶”之后總結道——

“佛茶文化”是指茶文化與佛教文化以及佛教各宗派文化緣合的產物,是僧人通過在植茶、采茶、制茶和飲茶實踐體認中所創(chuàng)造的精神財富。佛茶文化是指整個佛教(包括佛教“八宗”)與茶文化發(fā)展歷程中有關物質和精神財富的總和。

“禪茶文化”是指茶文化與禪宗文化結合的產物,是專指禪宗“五家七宗”僧人通過植茶、采茶、制茶和飲茶的禪修實踐中所感悟和創(chuàng)造的精神財富?!岸U茶”可視作一種法門。

禪茶文化既有佛教文化的一面,也有超越佛教文化的的一面——禪茶文化是基于儒家的“中庸”思想,倚于佛家的“和合”情操,洋溢道家的“自然”理想?!暗乐v‘修真養(yǎng)性’,佛講‘明心見性’,儒講‘窮理盡性’,三家根本都是圣人之學,都是講‘復性’”。(見《槐軒概述》﹒上??茖W技術文獻出版社﹒2015年2月第1版)實際上禪宗就是借品茶倡導“三教”之“復性”——清和凈心,借茶參禪,借茶悟禪,以平心靜氣之態(tài)領略茶韻禪機的真諦,從而追求精神境界提純與升華。

舒曼指出,研究禪茶文化,不是研究僧人植茶、制茶、采茶、飲茶等現(xiàn)象,也不是簡單地把僧人采的茶、僧人制的茶、僧人飲的茶統(tǒng)統(tǒng)視作叫“佛茶”和“禪茶”。研究佛茶文化或者禪茶文化,是研究茶被佛門或宗門的僧人應用過程中所產生的形而上的文化現(xiàn)象,也就是僧人在禪修和禮佛活動中孕育出來的價值觀念。

所謂“禪茶”,是茶又非茶。說它是茶,只是僧人生活的一部分,也可以視作是僧人修行的載體。說它不是茶,只是因為禪宗茶道早已超越了茶而成為“根植菩提種,葉抽智慧芽”的象征。

所謂禪茶,是“甌注曹溪水,薪燒鷲嶺椏”(六祖惠能在曹溪寶林寺演法而得名。曹溪被看做“禪宗祖庭”。曹溪水常用以喻指佛法。茶碗里面傾注的是曹溪的水)又有“虛空為玉盞,云水是生涯;著意嘗來淡,隨緣得處佳”的自在,而這杯禪茶的自在恰是體現(xiàn)“上供諸佛祖,平施百姓家”的平常和日用。

所謂“禪茶”,是佛的化身,禪的心語;是菩薩心腸,禪的境界;是性的開悟,禪的靈芽。

延伸閱讀——

以“把茶問禪蒙頂山,修心悟道天地間”為主題的“首屆蒙頂山禪茶大會尋根峰會”,于2017年3月28日上午在雅安市名山區(qū)茶馬古城茶市大廳舉行。來自海內外的禪茶文化專家學者、高僧大德匯聚一堂,共同探討佛教禪茶文化的起源與歷史、發(fā)展和未來。會議由中國國際茶文化研究會副會長、西南茶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孫前主持,省民宗委副主任楊伯明、市民宗局局長楊丕樵、名山區(qū)委副書記、區(qū)長余力等領導參加會議。

本次峰會學術論壇特邀四川省佛教協(xié)會副會長、成都大慈寺方丈大恩法師,四川省巴蜀文化學重點學科建設首席專家、四川省巴蜀文化研究中心學術委員會主任譚繼和,北京大學教授、日本茶道研究學者滕軍,四川省社會科學院首席研究員、川藏文化研究專家任新建,《吃茶去》雜志總編、河北省茶文化學會常務副會長、禪茶文化研究學者舒曼,中國農科院茶葉研究所研究員、茶樹資源專家虞富蓮等六位專家學者,分別就《蒙頂山禪茶文化與大慈禪茶》《禪茶一味與巴蜀文化》《茶修即禪修》《茶馬古道研究》《“佛茶”與“禪茶”關系之芻議》《巴蜀古茶樹資源的優(yōu)勢與價值》等內容先后進行了演講。四川省佛教協(xié)會副秘書長、雅安市佛教協(xié)會會長、雅安云峰寺方丈智燈大和尚代表雅安市佛教協(xié)會致結束辭。

茶癡張大復:論茶論水論松蘿……

張大復(1554~1630),名彝宣,字元長,又字心其,號寒山子,又號病居士;明朝蘇州昆山(今屬江蘇)興賢里片玉坊人。張大復是明代著名戲曲作家、聲律家;從小聰慧過人,詩文名重鄉(xiāng)里并在34歲時考中秀才,然遺憾的是終與科舉無緣。史載張大復“年十七,赴鄉(xiāng)試,不售,至中年則棄之,以諸生設管授課,后多以病止?!彼趸记喙庋?,卻憑微弱的視力堅持寫作、教書;然原本殷實的家底,只因請江湖游醫(yī)、鐵鞋道人醫(yī)治眼疾,花費甚多;最后只得典賣祖?zhèn)髯之?、良田,可眼疾卻是越來越重,至40歲時竟然失明。在這期間,他一度還患有偏頭痛、傷寒、肺炎等疾?。浑m然是貧病相交加之身材矮小,所以他自稱“病居士”。但是,他也并非是別人想象中的那么愁緒滿腔,怨天尤人;他常常閑坐在家鄉(xiāng)小西門的城墻上,或是搖頭晃腦哼著昆曲;或是與各界朋友聊天長談,他用耳朵去“觀察”,用心去感知紛繁的大千世界……張大復除了短時間在朋友的衙署里擔任幕僚外,主要是以口述的方式讓人記下自己設館、作幕、出游的見聞,包括著名人物言行、家鄉(xiāng)風土人情以及昆曲的興起與發(fā)展等;他之所以活得比常人還豁達、瀟灑,是因為他的一生有茶水與昆曲的滋潤……

“茶癡”著書

張大復博學多識,為人曠達,興趣獨特;他潛心古文,猶重東坡文章且獲其風骨;他廣交士林,與歸有光,王世貞,陳繼儒等當時名儒相與交接,結社論文;他還“廣搜虞,昆山先賢事跡”編纂成書。生平著述有《張氏先世紀略》、《昆山人物傳》、《昆山名宦傳》、《噓云軒文字》、《聞雁齋筆談》以及《志遺》、《靈薈》等等;尤以《梅花草堂筆記》著稱于世,亦以《梅花草堂筆談》聞名于世。

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以隨筆形式寫日常見聞與生活瑣事,文筆清雅簡潔,靈動且有韻致;正如其友陳繼儒在《梅花草堂筆談》序中所說:“元長貧不能享客而好客,不能買書而好讀書,老不能詢世而好經世,蓋古者狷狹之流,讀其書可以知其人矣;”與張大復交往較多的湯顯祖,在一封信札中也說:“讀張元長先世事略,天下有真文章矣?!?/p>

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一書共八百五十三則,上自帝王卿相,下至士庶僧侶,樹木花草,飛禽走獸,塵世夢境,春夏秋冬,皆在筆談之內,從中可以領略到時代人物的風貌和社會習俗,清新人們的耳目,由于其間記有錢谷、屯田、漕河、海運的經世之事,故亦足備考史之資。尤其是書中的論茶、論水、論松蘿情節(jié),更是讓人領略了一位明代“茶癡”的癡情,也讓人領略了一位資深茶人于茶的專注與專業(yè)……

“茶癡”論茶

張大復的《梅花草堂筆談》多言及明代茶事,而且文字很有特點,值得品讀;只是由于未能夠得到普及,故世人多有不知,茶人少有人知而已……張大復《筆談》中的一些篇章,雖然記錄的是日常生活,卻是極富有生活情趣,如“料理息庵,方有頭緒,便擁爐靜坐其中,不覺午睡昏昏也。偶聞兒子聲書,心樂之,而爐間翏翏如松風響,則茶且熟矣。三月不雨,井水若甘露,竟扃其門而以缸器相遺,何來惠泉?乃厭張生饞口,汛之家人輩云:舊藏得惠水二器,寶云泉一器,丞取二味,品之由令兒子快讀李禿翁《焚書》,惟其極醒極健者,回憶壬寅五月中,著屐燒燈品泉于吳城王弘之第,自謂壬寅第一夜,今日豈能此耶!”

《品泉》則是在文字的開篇幾句,就描繪出一副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畫面:在沸茶的咕咕聲中,父親昏然欲睡,忽然聽見兒子朗朗的讀書聲,不由“心樂之”;接下來作者卻筆鋒一轉,回憶起和友人在吳城“燒燈品泉”的“壬寅第一夜”……想來,與古代高人雅士賞花飲酒、煮茗品泉,談詩論畫,是張大復和許多名士一樣,不僅是有所向往,而且是有所傾心……張大復在《筆談》中的《言志》篇中,則清楚地表達了這種愿望:“凈煮雨水潑虎丘,廟后之佳者連綴數缸……坐重樓上望西山,爽氣窗外,玉蘭樹初舒嫩綠,照月通明,時浮黃暈,燒筍午食,拋卷暫臥,便與王摩詰、蘇子瞻對面縱談,流鶯破夢,野香亂飛,有無不定,杖策散步,清月印水,隴麥翻浪,手指如水,不妨敞裘著羅衫外,敬問天公肯與方便否?!边@恐怕是中國歷代知識分子人生畫面的最高理想,但究竟能否真正實現(xiàn)?!又有幾人能夠實現(xiàn)呢?!那真是只能“敬問天公肯與方便否”了!張大復以為,飲茶如鑒賞金石彝鼎、欣賞書法名畫一樣,是一門獨特的審美藝術,絕不能由他人代勞;只能是由自己親自操作,自己用心去體驗、品味其中的濃情妙趣;而這與蘇軾的“從來佳茗似佳人”之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傊?,古人在品茶之時,撫摸著或精美或樸素的茶具,凝視著澄碧青翠的茶湯,鼻嗅著如蘭似梅的茶香,品味著茶湯甘芳鮮爽的滋味;這樣,便可自然而然地進入一個高雅美妙的茶道藝術境界,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使精神得到陶冶,思想得到升華。

張大復還在《梅花草堂筆談?茶說》中,于茶的個性給予了獨到的見解;他認為“天下之性,未有淫于茶者也;雖然,未有貞于茶者也。水泉之味,華香之質,酒瓿、米櫝、油盎、醯罍、醬罌之屬,茶入輒肖其物。而滑賈奸之馬腹,破其革而取之,行萬余里,以售之山棲卉服之窮酋,而去其膻熏臊結、止膈煩心之宿疾,如振黃葉。蓋天下之大淫而大貞出焉。世人品茶而不味其性,愛山水而不會其情,讀書而不得其意,學佛而不破其宗,好色而不飲其韻。甚矣,夫世人之不善淫也!顧邃之怪茶味之不全,為作《茶說》,就月而書之。是夕船過魯橋,月色水容,風情野態(tài),茶煙樹影,笛韻歌魂種種,逼人死矣。以貞與淫比喻茶性,初看似乎新奇怪誕,但閱后深思,又覺不無道理,不失為奇思妙想。淫者,亂也。茶性極易吸氣,遇梅則香,逢鮑則腥。如封藏不嚴,百味皆雜,難守其本真之味。從這一角度來看,天下沒有一物如此輕佻。貞者,正也?!?/p>

茶不僅解葷腥,能祛除煙酒之毒,更被譽為“百病之藥”;明代李時珍等歷代醫(yī)家對茶都有較高的評價。尤其是茶于頭昏腦漲,精疲神倦,百節(jié)不舒,飲之皆消;令人神清氣爽,身心舒泰等等……。所以,“茶癡”張大復認為飲茶“去其膻熏臊結、止膈煩心之宿疾,如振黃葉”,效果猶如秋風掃落葉那樣明顯。由此可見,大淫只是茶的表面現(xiàn)象,大貞才是它的內在本質。茶既是如此大淫大貞之物,品茶行家就應該明其淫而就其貞,不僅能品味其色、香、味、形,更要看重它的非凡功效和神韻。這篇新奇優(yōu)美的《茶說》,是張大復在一個美好迷人的月夜寫就的;“是夕船過魯橋,月色如水,風情野態(tài),茶煙樹影,笛韻歌魂種種,逼人死矣。”想來,張大復能在黑暗與貧病中,瀟灑地活到77歲,其中的秘密是:茶水與昆曲不無大功矣!

“茶癡”論水

對于煎茶的用水,在古代則是被重視到無以復加的神圣程度,各界人物紛紛出來做茶事表演;以彰顯煎茶用水的重要或意義。水為茶之母,中國茶人歷來講究泡茶用水。陸羽《茶經》、張又新《煎茶水記》、歐陽修《大明水記》、蔡襄《茶錄》、宋徽宗《大觀茶論》等,都對茶與水的關系作有精辟的論述。

明代人田藝衡的《煮泉小品》是一部茶之水的專著,它分為十個部分:從“源泉”、“異泉”一直說到“江水”、“井水”等,不少議論怪異到出人意表的程度。而“茶癡”張大復則是來得更猛,他甚至有點“喧賓奪主”地將水提高到勝于茶的地步。他在《梅花草堂筆談》中說,“茶性必發(fā)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試以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貧人不易致茶,尤難得水。”這是“茶癡”張大復泡茶試水時的體會與感悟。他的意思是,泡茶的重要性在于水。茶發(fā)于水,水乃茶之母。所以,好茶還需好水沏……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試茶》文中關于水的經典論述是說得最透徹的;看來好作驚人之語的文人習氣,用在茶事酒風上更容易得到人們的諒解和認可……因為水不僅承載了茶之色、香、味,而且實現(xiàn)茶的養(yǎng)分和藥理功能,所謂“精茗蘊香,借水而發(fā)”就是這個道理。與他同時代的茶人許次紓,也曾在《茶疏》一文中寫到:“精茗蘊香,借水而發(fā),無水不可與論茶也。”然而,張大復的高論比許次紓等所有名人行家更加淋漓盡致;在張大復看來,品茶同時也是品水,好水不僅可以掩飾茶之不足,更可以使茶錦上添花;而水品不足,不僅是茶性難顯,還會減低茶的品質……能透徹、經典地評說茶水關系的張大復,可謂是識得茶之真滋味。

“茶癡”論松蘿

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記》的30多篇記述茶、水的文章,除了有《試茶》、《茶說》外,還有《天臺云霧茶》、《天池茶》、《紫筍茶》等篇記;說各地特色茶的有《茶菊》、《乞梅茶帖》,不失為高士飲茶圖的有《此坐》、《煎茶》,述說各地名茶和品飲心得有《飲松蘿茶》等……然令人遺憾的是,張大復的《飲松蘿茶》一文未見原著;只知道他在《聞雁齋筆談》中說:“松蘿茶有性而韻……初潑時,嗅之勃勃有香氣耳……”張大復品飲并贊美松蘿茶,是因為松蘿茶的名氣還是因為松蘿茶的品質,抑或是與松蘿茶的緣分,不得而知;然他對于松蘿茶的那份傾心和熱愛,卻是躍然紙上;“飲松蘿茶,松蘿茶有性而韻,正不堪與天池作奴,況介山之良者哉。但初潑時,嗅之勃勃有香氣耳。然茶之佳處,故不在香。故曰虎丘做豆氣,天池作花氣,介山似金石氣,又似無氣?!倍凇睹坊ú萏霉P談》(卷十三?茶條)中,張大復更是情深意長的評論松蘿茶;他說:“松蘿之香馥馥,廟后之味閑閑,顧渚撲人,鼻孔齒頰都異,久而不忘。然其妙在造?!毕雭恚瑥埓髲偷摹叭黄涿钤谠臁睅讉€字,卻是一語道破了明代松蘿茶的制作技藝……

中國的制茶技術,由唐宋時期占主導性的“蒸青”制茶法,至明代已為“炒青”制茶法取代,并逐漸成為占主導性的制茶技術且一直延續(xù)至今。這個創(chuàng)新的制茶技術,就是以松蘿茶為代表的炒青技法,因為炒青技法的獨特和領先……所以,松蘿茶獲得了“炒青始祖”之譽。作為明代茶苑的一枝奇葩,松蘿茶的崛起和盛行,體現(xiàn)了制茶工藝的精湛與茗飲文化的內涵豐富。同時,伴隨著松蘿茶技法向湖南、福建、浙江、江西等茶區(qū)的傳播,各大茶區(qū)實現(xiàn)了中國茶業(yè)史上由蒸青向炒青轉變的技術革命;“松蘿”之名亦傳遍天下并成為清末以前徽州茶的通稱。而在技術革新作為發(fā)軔契機的同時,引領消費時尚的文人雅士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重要作用。想來,張大復不僅是一位雅士中,亦是一位喜茶愛茶并懂茶的資深茶人;稱其“茶癡”亦是理所當然……晚明時期,色、香、味俱佳的松蘿茶大行其道后,文士們對品飲之境又有了新的突破,尤其是講究“至精至美”之境;在那些文人墨客看來,品飲松蘿茶至精至美的極至最后之境,就是“道”,亦是松蘿茶之“道”。

明人張源首先在自己的著作《茶錄》一書中,提出了自己的“茶道”之說:他說以松蘿茶為代表的明代炒青制茶技術是“造時精,藏時燥,泡時潔。精、燥、潔茶道盡矣?!睆堅凑J為茶中有“內蘊之神”即“元神",發(fā)抒于外者叫做“元體",兩者互依互存,互為表里,不可分割”。所以,張源的觀點很明確:元神是茶的精氣,元體是精粹外現(xiàn)的色、香、味。只要在事茶的過程中,做到淳樸自然,質樸求真,玄微適度,中正沖和,便能求得茶之真諦。因此,張源的茶道是追求茶湯之美、茶味之真,力求進入目視茶色、口嘗茶味、鼻聞茶香、耳聽茶濤、手摩茶器的完美之境。而有著“炒青始祖”之譽的松蘿茶,因其茶的色、香、味及其豐富的文化內涵,則是真正體現(xiàn)了茶之“道”。然張大復則是在這樣的認知基礎上更進一層,他說:“世人品茶而不味其性,愛山水而不會其情,讀書而不得其意,學佛而不破其宗?!睆埓髲拖敫嬖V人們的是,品茶不必斤斤于其水其味之表象,而要求得其真諦,即通過飲茶達到一種精神上的愉快,達到一種清心悅神、超凡脫俗的心境;也以此達到超然物外、情致高潔的化境,更是達到一種天、地人心融通一體的境界。茶癡張大復對于飲茶之“道”的認識,可以說是明代時期的茶人對中國茶道精神的發(fā)展與超越。

張大復的一生,都在執(zhí)著地追求一種富有生活情趣及理想的生活方式;這一點在他的小品文《泗上戲書》里,有著絕妙的描述:“一卷書,一塵尾,一壺茶,一盆果,一重裘,一單綺,一奚奴,一駿馬,一溪云,一潭水,一庭花,一林雪,一曲房,一竹榻,一枕夢,一愛妾,一片石,一輪月,逍遙三十年,然后一芒鞋,一斗笠,一竹杖,一破衲,到處名山,隨緣福地,也不枉了眼耳鼻舌身意隨我一場也……”真的是不枉了“茶癡”的美稱?。?/p>

【摘自2018年第4期《吃茶去》雜志;作者:鄭毅(安徽黃山),作者系茶文化學者、徽茶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文人與茶

茶是自然的、圣潔的;

茶是優(yōu)雅的、純粹的;

茶是溫情的、清芬的。

文人之于茶,猶茶之于水。茶文化反映的詩一般的精神境界,常常通過詩詞來表達。我國茶史上,向來有“茶興于唐,盛于宋”之說。唐宋時期也正是中國文學史上“詩詞”的黃金時代。茶與文人結下一種特殊的親緣,飲茶、品茶、談茶成為一種風雅之舉,自然也蘊涵人生的旨趣。詩人們或借茶抒發(fā)胸臆,或以茶相互酬答,或獨啜孤芳自賞,或茶禪洗滌塵心,總是在一片芳馨中孕育出無數佳作,成為茶文化中的奇葩。

唐代竟陵人陸羽,被世人稱為“茶圣”,他撰寫了我國第一部談論茶的學術專著《茶經》。而他的詩寫得極好!在他師父智積去世后,他寫的一首懷念詩,透露出他的心志,也代表了一大部分茶友無欲無為的心情: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臺。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全詩沒有出現(xiàn)一個茶字,卻使人感到茶的高潔,茶的清雅,茶沒一點富貴的氣息,而從一絲絲的清香里,編織著陸羽澹泊的人生。陸羽的這種澹泊的生涯,給一些不屑在官場角逐,無意于市井競爭的士大夫們以極大興趣,開辟了另一種生活天地。

把茶大量移入詩中,使茶酒在詩中并駕齊驅的是白居易。白居易嗜茶,《唐才子傳》說他“茶鐺酒杓不相離”,白居易喜歡邊品茶邊吟詩:“閑吟工部新來句,渴飲毗陵遠到茶”。尤其茶助詩思、詩興遄飛,令人擊節(jié)贊嘆。他的“或飲一甌茶,或吟兩句詩”的自適心境,同陸羽的澹泊都是異曲同工。茶就有自適的功能,往往成為閑時的“好友”?!捌饑L一碗茗,行讀一行書”;“夜茶一兩杓,秋吟三數聲”;“或飲茶一盞,或吟詩一章”……白居易的心境亦平展夷暢,此時將天地之甘露入腸,清心滌性,臻至物我兩忘之境。而白居易的《謝李六郎中寄暑茶》詩中,淋漓盡致地描繪了他收到新茶后,馬上煎湯逄煮的“饞勁”活躍紙面,正是對贈茶者最好的感謝?!安患乃讼燃奈?,應緣我是別茶人”,既贊許李六郎中對自己飲茶的關懷,也表白自己卻有鑒賞茶質優(yōu)劣的本領。讀來親切,卻又風趣。中國茶文化所顯示的情誼交流,正是通過佳茗和知友作為佳話。

蘇軾是一位嗜茶愛茶之人。他寫茶,也有“從來佳茗似佳人”的詩句,以茶與美人相比?!叭碎g誰敢更爭研,半爭紅窗粉面”,人間似乎沒有能比得上如此茶色茶花的,除非佳人那美麗嫩白的面貌。在中國茶史上,將茶與美人相比,似乎也是從蘇軾開始的。由于長期的貶謫生活,使他足跡遍及各地,為他品嘗各地的名茶提供了機會。其中:“白云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谷雨春”是杭州所產的“白云茶”;“千金買斷顧渚春,借民越人降日注”是湖州產的“顧渚紫筍茶”;“未辦報群青玉案,建溪新餅截云腴”是“月兔茶”;“浮石已士霜后水,焦坑閑試雨前茶”是“焦坑茶”。而蘇軾的《安國寺尋春》詩,“有病眼不羞云母亂,鬢絲強調茶煙中”。年老多病,烹茶自慰,茶煙裊裊,大不如“談笑間,檣擄灰飛煙滅”,卻是較為傷感。蘇軾還寫過《記夢回文二首》,屬于茶詩中的回文詩?!磅㈩佊裢肱趵w纖,亂點余花唾碧衫。歌咽水云凝靜院,夢驚松雪落空巖??栈浔M酒傾缸,日上山融雪漲江。紅焙淺甌新火活,龍團小碾斗晴窗?!痹娙死寺瑝糁幸苍陲嫴?,既有小團茶,又有美女相伴唱,這樣的意境,是詩也是歌,因而在夢里也激起了他的詩興。千百年來,茶文化的詩詞中,像蘇軾這樣的回文詩也僅此兩首。

宋代詩人陸游一生寫詩近萬首,內容涉及茶的就有近二百首。并且他還諳熟茶的烹飲之道,他總是以自己動手烹茶為樂事,一再在詩中自述:“歸來何事添幽致,小灶燈前自煮茶”,“山童亦睡熟,汲水自煎茗”,“名泉不負吾兒意,一掬丁坑手自煎”,“雪液清甘漲井泉,自攜茶灶就烹前”。在《漁家傲.寄仲高》里,縷縷茶煙,還思念著親人:東望山陰何處是,往來一萬三千里。寫得家書滿紙,流清淚,書回已是明年事。寄語紅橋橋下水,扁舟何日尋兄弟。行遍天涯真老矣,悉無寐,鬢絲幾縷茶煙里。手足情深,遠離家鄉(xiāng)親人,往往牽掛。陸游是最重情愫的,“行遍天涯真老矣”,他在外地,東望山陰,不覺感到年老矣。茶,在人們感傷的時候,不失為知己的伴侶。

“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曾以一幅墨竹圖而家喻戶曉,他是一個品茶好手,他善于把自己的詩情與茶意相融合。他說:“坐小閣山,烹龍鳳茶,燒夾煎香,令友人吹笛,作《落梅花》一弄,真是人間仙境也?!彼囊皇住安伙L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節(jié)柯。最愛晚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松蘿”,得到了不知多少文人的共鳴。

顏真卿在《月夜啜茶聯(lián)句》中有“素瓷傳靜夜,芳草滿庭軒”詩句,描繪了月夜飲茶的幽雅環(huán)境。杜牧的《醉后題禪院》詩,有“今日鬢絲禪榻畔,茶煙輕飏落花風”,這縷縷輕煙,卻引起詩人的紛紛思緒,牽掛種種。劉禹錫的“詩情茶助爽”,司空圖的“茶爽添詩句”,薛能的“茶興留詩客,瓜情想戌人”等等,都是詩人的親自體驗,是吟出的心得。

涼涼的春夜,我手捧一杯“青山綠水”,把中國茶史上的文人茶人默默地數著,讀著他們的茶詩?!安枋煜銣厍易钥础?,茶的滋味,使整個書房溢滿氤氳。喝了一口茶,腦海中竟在此刻空了起來,只有那句“待得聲聞俱寂后,一甌春雪勝醍醐?!彪[約在何處低聲吟唱。

【摘自2015年第4期《吃茶去》雜志;作者:謝濤(四川都江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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