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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知識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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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升學堂|第69期:喝了那么多年的茶,究竟什么是茶道?

  “茶道”一詞在我國已經(jīng)使用了1200多年,但是至今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定義。受老子“道可道,非常道”思想的影響,我們從骨子里認同茶道屬于東方文化。

  一般認為,東方文化要靠各人憑借自己的慧根悟性,用心靈去貼近它、理解它、參悟它,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去給它下一個準確的定義。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近現(xiàn)代茶文化開始復興后,很多專家學者見仁見智,各抒己見,對茶道的闡述也隨之豐富起來。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以下幾種觀點:

  吳覺農(nóng)先生在《茶經(jīng)述評》一書中提出:“茶道是把茶視為珍貴、高尚的飲料,飲茶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是一種藝術,或是一種修身養(yǎng)性的手段。”

  莊晚芳先生在《中國茶史散論》中指出:“茶道是一種通過飲茶的方式,對人民進行禮法教育,道德修養(yǎng)的一種儀式?!?/span>

  他把茶道的基本精神歸納為“廉、美、和、敬”,并解釋說:“廉儉育德,美真康樂,和誠處世,敬愛為人。”

  陳香白先生在《中國茶文化》一書中指出:“中國茶道包含茶藝、茶德、茶禮、茶理、茶情、茶學說、茶導引七種義理。中國茶道的精神的核心是和?!?/span>

  “中國茶道就是通過事茶過程,引導個體在美的享受中完成品德修養(yǎng),以實現(xiàn)全人類和諧安樂之道。”陳香白先生的茶道理論可簡稱為“七義一心”論。

  作家周作人先生在《恬適人生·吃茶》一文中對茶道的理解比較隨意,他說:“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話來說,可以稱為忙里偷閑,苦中作樂,在不完全現(xiàn)實中享受一點美與和諧,在剎那間體會永久?!?/span>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上述觀點,有的高深玄妙,有的通俗淺顯。綜上所述,知名茶文化學者林治老師認為,以上都不能把它們視為“定義”,而寧可把它們看作大師們對茶道的一點心得體會。

  在茶事活動中用心靈去體悟茶道的玄妙,好比“月印千江水,千江月不同”。

  有的“浮光躍金”,有的“靜影沉璧”,有的“江清月近人”,有的“水淺魚讀月”,有的“冷月無聲蛙自語”,有的“清江明月露禪心”,有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月只有一輪,映象各異。“茶道”如月,人心如江。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境下品茶,對茶道自然會有不同的感受。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如果給茶道下一個統(tǒng)一的定義,把“茶道”當做一個固定的、僵化的概念,反而失去了茶道的豐富含義,同時也限制了茶人們的想象力,淡化了茶人通過心靈去感悟茶道,所產(chǎn)生的玄妙感受。

  我們在修習茶道養(yǎng)生時,切忌把精力執(zhí)著于研究皮相,更不可陷于名詞解釋之爭,而應當傾心于茶事活動,并努力去把握茶道的思想精髓。

  只有這樣,對茶道的認識才會“水到渠成”,從“衣帶漸寬終不悔”的追求,到“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頓悟,自己從茶水中品出的茶道,比別人告訴你什么是茶道要美妙的多,生動的多。

  林治老師對于茶道的看法,認為“心中有佛家亦寺,禪心處處沐春風。甜茶苦茶皆法味,茶喝透時道自通?!?/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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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茶道文化之研究

(《吃茶去》雜志)中國民間有句俗話,叫“淺茶滿酒”,主人待客時茶要淺倒、酒要滿杯,客人飲茶要細品慢咽。這樣的平常生活場景中就包含了中國茶道的一個基本精神取向:在閑中返隱并取樂。中國古代文化是在本土自生式緩慢生長出來的,茶文化更是在從容、閑散的生活處境中孕育出來的,所以,中國茶道在品茗論茶時延長了個人獨處或者與友人相處的時間,同時也放大了狹小場所(茶室)的空間意義,強調(diào)細細品味杯中茶湯,同時把玩手中器皿、與周遭環(huán)境共處同安,在場者的內(nèi)心交流無需言語,僅僅因為共處一室、共飲一壺茶而得以完成。傳統(tǒng)中國茶道提出的四境說對此有較好的揭示,本文將進一步對此作出現(xiàn)代詮釋。

一、 中國文化傳統(tǒng)孕育下的中國茶道

關于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內(nèi)容及其特征的討論,可謂汗牛充棟,學者們提出了許多富有啟發(fā)的觀點,這樣的討論還將繼續(xù)下去,因為中國文化傳統(tǒng)是流動的、生生不息的,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認識就不會停止。本文的重點不是闡述中國文化的歷史發(fā)展或者其中各個有機組成部分,而在于概要說明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總體結構。筆者認為,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總體結構是“一體兩用”,即以儒釋道一體為骨架,中醫(yī)和茶道構成其兩翼,這兩翼是儒釋道之體的巧妙運用和成功滲透。對傳統(tǒng)中國人來說,中醫(yī)醫(yī)身、茶道修心,身心和合及其價值追求都體現(xiàn)在儒釋道一體的學統(tǒng)上。早在魏晉之時三教合流的傾向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隋唐產(chǎn)生了眾多三教合流的文化成果,如建筑風格、學術教義、生活樣式等,中國茶道就是代表性的重要產(chǎn)物。

飲茶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在中國何時出現(xiàn)的呢?郝懿行在《證俗文》中提到,“考茗飲之法始于漢末,而已萌芽于前漢,然其飲法未聞,或曰為餅咀食之,逮東漢末蜀吳之人始造茗飲。”這是有關中國人將“茶事”作為生活中的一個重要事件的較早記載。此時,茶事已經(jīng)脫離初期的藥用、食用階段,進入到飲用的階段。即便進入到飲用階段,飲用方式也在不斷變化,隋唐時的煎茶(煮茶時要添加一些佐料,如鹽、香料等)到宋代的點茶(茶要烘烤并碾成粉末,倒入熱湯時還要不斷擊攪),明代時放棄餅茶、團茶改用散茶,出現(xiàn)了泡茶這樣的飲法,這種飲用方式能夠完好地再現(xiàn)茶的本味、茶湯的本色,大為流行并一直沿用至今。我國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如云南、四川、貴州、湖南等地還留有食用式飲茶法,宋代的抹茶和點茶法傳入了朝鮮和日本,成為了他們的代表性文化傳統(tǒng),在中國大陸則因泡茶法的一統(tǒng)天下而被遺忘。

“茶”原本有多個同義字,包括荼、槚、蔎、茗、荈等,最后統(tǒng)一定為“茶”字,根本原因是“茶”的字形最接近中國文化傳統(tǒng)所設定的天地人關系的構想?!安琛保捌渥?,或從草,或從木,或草木并?!?陸羽《茶經(jīng)》)其義為“人在草木間”。蒼天之下,人為萬物之靈長,敬天盡地利以利人。茶本為自然界一介植物,被人發(fā)現(xiàn)、采用、加工,茶從萬物中脫穎而出,成為人的寵愛;同時,人因茶而獲益、滿足,茶所集納的日月精華、水汽凝結和山岳含育均被人做出了極大開發(fā),人成為茶的受益者。

應當承認,至今仍然有學者明確反對“中國茶道”的提法,認為中國只有茶文化(包括茶俗、茶禮、茶藝等事業(yè))、茶產(chǎn)業(yè)(包括茶葉生產(chǎn)、制作、貿(mào)易等活動),但始終沒有發(fā)展出系統(tǒng)、嚴謹?shù)摹安璧馈?。不可否認,中國歷史上并不存在完整的茶道理論,也無明確的茶道流派傳承,但這只能說明中國茶道有其特殊性。決定是否有茶道的關鍵是有無對茶事活動所內(nèi)含的精神性價值(與人相關)和思想性價值(與知識相關)做出有意識的總結或概括。有無總結是一回事,總結的深淺、廣窄是另一回事。通過飲茶獲得身心安寧、精神愉悅并對此做出思想升華,這顯然不再是生理活動,它已經(jīng)進入到自我實現(xiàn)的境地,肯定這一內(nèi)容就可以視為茶道,關于這方面認識的總結就是茶道研究。將茶的生命比擬人生,將飲茶體悟引向對自然萬象、宇宙世代的洞察,并將之理解為天道、真理的具體化,這也可以說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對茶的總體性把握。許多文人、僧人、思想家對此都留下了富有啟迪的獨特見解、深刻體悟,如陸羽、蘇軾、朱熹、周作人、林語堂等。茶道廣泛存在于文學作品、畫作之中,并對中國陶瓷工藝、美學設計等產(chǎn)生了持久的影響。筆者之所以主張中國茶道真正形成于宋代而非唐代其原因就在于唐代的飲茶活動還有著濃厚的、與物的深切關聯(lián),這直接干擾并降低了有關茶的超越性思考。宋代就所有不同,閑適生活方式的普及和格物致知理論的興起,為茶道的提出分別提供了現(xiàn)實的和思想的雙重鋪墊。

從字義上說,茶道意指基于茶自身的性質(zhì)而淬煉出的精神世界。茶自身的性質(zhì)首先是它的自然屬性和對人身心的益處,在此之上關于茶所展開的情感投射和意識升華才進入到人所創(chuàng)造出的精神世界。人類文明構建了諸多包含信仰、文學、哲學、藝術之內(nèi)的精神世界,中國文化傳統(tǒng)所推崇的精神世界主要體現(xiàn)在樂生、天命、義理等重要命題上,茶道正是以茶為載體在品茗中以茶說事、以茶喻理、以茶論道。從與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關聯(lián)角度上看,中國茶道的具體內(nèi)容可以表達為如下三個方面,即閑、隱、樂。三者統(tǒng)一到人,媒介是茶?!伴e”是中國茶道的心理基礎,“隱”是中國茶道的社會主張,“樂”是中國茶道的價值追求,就三者的內(nèi)在關系來講,“閑”是前提條件,“隱”和“樂”是刻意營造或試圖表達的精神狀態(tài)。

“閑”在中國文化中有多重含義,負面的是指不事稼穡、游手好閑、吃閑飯;正面的是指從容、優(yōu)裕、散淡、豁達,正面的含義中既包括品質(zhì)方面,也包括生活方式。與茶道關聯(lián)的“閑”顯然是指后者?!伴e”就是有工夫,并且肯在茶上下工夫,茶因閑得以成就,閑因茶得以充實。時間上的閑只是一個方面,重要的是心理上、精神上的閑,要點在于一種生活態(tài)度,即從容應對,等閑看過苦難滄桑、視榮辱或聲譽為身外物,置之度外,心中只有茶,將我融于茶,將茶化作我。這樣的“閑”正是精神成長、自我發(fā)掘和自由意志伸張所必備的思想品質(zhì),得閑之真諦的人才會在意向內(nèi)觀照,求取獨立的個體我。

從價值論上說,“隱”的消極含義是保全其身,明哲保身;“隱”的積極含義則是脫俗、淡泊、精儉、潔身自好,這不是被動的退讓、逃避,而是在知其不可為或者無力改換他人/社會時、仍然頑強保留自身的處世原則、固守內(nèi)心的道德律,這是以一己之力抗爭凡俗世界、庸常大眾的隨波逐流,不做犬儒,放棄世常的名利而求取個人的精神圓滿。如范仲淹所言,“居廟堂之上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身”。因此,茶道中的“隱”揭示的是茶人飲者在生活、社會中如何立身的大問題,隱后返本,身處鬧市求心安,身處高位知進退,隱與顯是一對相互依托的對立統(tǒng)一,隱后再顯的是本真的我,不忘初心,為人處世不忘己身?!半[”要有強大的內(nèi)心支持才可持久,避喧囂而處落寞,離繁華而安清貧,這非一般人可為。陸羽在《茶經(jīng)》里說,“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彼皇钦f喝茶后,人就自動獲得了“精行儉德”,相反,那些本就“精行儉德之人”是最宜飲茶的,陸羽的意思十分明了,那就是人選擇了茶,茶的德行是人的德性之外顯,飲者之品性投射到茶這一實物上。禪茶一味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立言的,佛家弟子之所以選擇茶來解經(jīng)悟道其緣由也基于此。

“樂”是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重要主張,甚至也可以說是它的一大特點??鬃釉?,“知者樂水,仁者樂山”,孟子提出“與民同樂”,《太平經(jīng)》云:“人最善者,莫若常欲樂生,汲汲若渴,乃后可也?!蔽鞣秸苋颂岢隽说赂R恢拢袊幕瘋鹘y(tǒng)更加傾心于“德樂合一”,如助人為樂、樂于助人、樂善好施,都是將行善、助人與快樂聯(lián)系在一起。這樣的快樂是一種因所認同的價值得到實現(xiàn)而產(chǎn)生的內(nèi)心愉悅,是一種精神快樂,體現(xiàn)了“眾樂樂”般的精神快感。“樂”使中國茶道明顯有別于日本茶道。日本茶道生發(fā)于佛教寺院,最初由出家人闡發(fā)和傳承,以后形成的茶道流派“三千家”,也嚴格維護了師徒授受關系,具有高度的封閉性,因此屬于小眾文化或雅文化,在其精神內(nèi)涵上突出的是施茶、吃茶過程中的寂、靜、敬的成分,走向了純粹形式化的理念體悟。中國茶道之樂重申了對此世的投入和對人身處其中境遇的關切,因此,中國茶道具有更加平實的表現(xiàn)形式和更加生活化的現(xiàn)實關懷。無數(shù)的歷史事件表明,無論身處何種情境下,多數(shù)中國人都易于快速接受現(xiàn)狀,這與中國茶道乃至中國文化中的樂觀主義是分不開的。

二、 茶道四境說的提出

馮友蘭先生認為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主題是人生哲學,中國哲學精神也脫離不開對人/人事/人情的考量。他還根據(jù)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基本立場概括出四種人生境界,分別是: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前兩種境界都是非哲學的,只有后兩種境界與哲學有關,并且是哲學關注的對象,馮先生還指出,只有借助哲學的反思省察,人生才能達到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

馮友蘭先生所概括的境界說看似是對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歸結,其實是接受了西學影響、采納西方哲學的范疇體系的嘗試,例如,馮先生所講的“自然”就不是儒家的原初含義,同樣,他明確地劃分出可以成為哲學對象和不可以成為哲學對象兩種不同的層次,這也是有別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注重“世間道”的做法。中國茶道無法劃入馮先生的哲學對象之中,因為它不是形而上學的觀念構建,沒有正面回答知識論問題,它只與日用生活相關,只在民間風俗和日用生活中尋找意義,卻力圖將日常事件變?yōu)榍槿?、樂事,從而獲得恒久性。

然而,傳統(tǒng)中國茶道也講境界,很早就提出了四境說,分別是:物境、藝境、人境、心境,并認為四境俱美才是至上狀態(tài)。明代的書畫家徐渭(1521—1593)被世人稱為“茶癡”,他最明確提出了宜茶境界說,認為物境、藝境、人境、心境俱美者乃宜茶最高境界。物境指飲茶的環(huán)境,主要指不是人為建造的居室、樓宇,而是自然天成、幽靜清雅的場所,如竹海、梅林、泉邊、湖畔等;藝境指使用器具的造型、沖泡或飲用之法的得體、撫琴弄簫的聲樂等共同構成的雅致脫俗的氛圍;人境則指嘉賓來客與主人的融洽關系,專心于飲茶,彼此聲氣相投、趣味相和;心境指在飲茶中忘卻世間萬象,人與茶、茶與人合二為一,一心悟道,由此求得心胸的物我兩忘、豁然開朗。

茶道四境之間并非簡單的高低替代關系,相反,四境是相互補充、缺一不可的連帶關系。物境和藝境提供了實體性基礎,人境提供了人際交往溝通的條件,心境則受到前三者的引導,反過來又純化、提升前三者的存在方式。宋人提出的飲茶“三點”——飲茶環(huán)境、水質(zhì)和茶具、品飲者的修養(yǎng)三個方面,講的是同一個道理,也可用看做是茶道四境說的前身。

茶道四境界不是人生境界,也非道德境界,它只是對生活情趣的關注,在匆忙、庸常的日常生活中尋找情投意合的同道,在刻意營造出的人為環(huán)境中折射當事人的思緒和體悟,這就是生活的閑、人生的隱和現(xiàn)世的樂。明末清初文學家張岱(1597—1679)有句名言,“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茶道四境在匱乏經(jīng)濟時代顯得有些鋪張或矯情,對俗世凡眾來說它顯得過于高格調(diào)和雅致,通常會被不諳茶道的人視為“茶疵”、“飲癖”,然而,恰恰是這些對茶情有獨鐘、不改初衷的人成就了茶道,使茶事成為風雅,使茶人有了品味。

中國傳統(tǒng)茶道的四境說所講的茶道不是在用時間來衡量,相反,只在乎空間,中國人喝茶可以從早到晚,時間似乎停滯了,時間的意義消逝了,重要的是喝的什么茶、用的什么茶具、所處怎樣的環(huán)境和心境,這些都是空間要素。中國茶道弱化了時間維度,突出了空間維度,飲者或主賓飲者們共處的空間性存在的屬性得到充分闡發(fā)。中國茶分產(chǎn)地、產(chǎn)區(qū);但各地的飲茶方式也有地區(qū)差別,茶室、茶館的陳設在理念上大多刻意濾去了時間的向量。據(jù)說真正諳茶者在頭三杯不事任何言語,靜靜品茶,全身心關乎茶主泡茶的一舉一動,用心體會茶湯之味、茶器之美、茶藝之精、茶席之雅,等等。品茶過程中茶者(包括茶人、茶客、茶主)的思想溝通不是靠語言傳遞,而是靠共感,情感共鳴,這樣的情感分享與特定的場景及其要素相匹配,它是以彼此共在、身心在場為其表現(xiàn)形式的。西方人則非常不同,他們用時間來度量茶,喝的是晨茶、上午茶、下午茶、晚茶,茶就像鐘表一樣提示人正處于作業(yè)或行為的某個階段,所凸顯的是茶外之人的所作所為。茶只是工具性存在,茶為人所用,僅此而已。

令人遺憾的是,茶道四境雖然關涉空間,但只是十分狹小的范圍,往往只是設茶席、茶會的那塊空間,或者僅僅關聯(lián)案桌、茶幾的空間。飲茶者之外,即便在同一室內(nèi)(如茶室、茶館)仍然可能垃圾遍地。中國茶道只提供了十分有限的悟道體驗,卻沒有成功擴展、延伸開來,成為“新民”乃至“新生活”的源頭動力。蔡元培在寫于1916年的《華工學校講義》中說道:“華人素以不潔聞于世界:體不常浴,衣不時浣,咯痰于地,拭涕于袖,道路不加灑掃,廁所任其熏蒸,飲用之水,不加滲漉,傳染之病,不知隔離。小之損一身之康強,大之釀一方之疫癘?!蓖萍杭叭恕⒂纱思氨诉@些中國文化傳統(tǒng)倡導的“類推”在茶道中未被生根、發(fā)揚。中國茶道創(chuàng)造的潔凈世界只局限于當事人的精神領域,卻可能無涉于周遭環(huán)境,更未激發(fā)出行動的意志。中國士大夫階層的“坐而論道”、缺乏行動力的劣根性也大抵與此相關。

中國茶道具體內(nèi)容——閑隱樂——正是通過“四境”得到充分體現(xiàn)的。茶道的物境在于野趣、雅致,在世間卻又脫俗清新,這就是閑和隱;茶道的藝境強調(diào)合于時令,契合儀規(guī),烘托出寂靜、清和的空間,這就是閑和樂;茶道的人境突出的是同坐茶席中人一期一會,以情相交,以茶傳情,這就是得一知己而足矣的至樂;茶道的心境關注當事人反躬自省,向內(nèi)心觀照,以茶喻人生、事業(yè),滌除內(nèi)心的不滿、怨恨,成就自性的伸張,這就是“大隱隱于市”的真諦。可以說,茶道四境說從不同角度全面解讀、深化了中國茶道。

換句話說,中國茶道雖然也強調(diào)由茶及道、茶中見道,但并不追求道外世界。一句話,中國茶道的本質(zhì)是道茶一體。日本茶道援佛入道,突出了“孤”、“寂”、“清”的品味;中國茶道引儒入道,強調(diào)的是“閑”、“隱”、“樂”。中國茶文化在唐代興起時就是雅俗共賞,宋代出現(xiàn)茶道時,也是同時存在士大夫、寺院、宮廷、世家、平民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而且佛門、道觀、儒家的祠堂、學堂、孔廟等都依據(jù)各自有關天、人、物的理念預設而發(fā)展出了不同的茶禮、茶藝乃至各自有別的茶道。茶文化流布廣泛,是因為吃茶人都接受了其中的樂趣。周作人曾在《喝茶》一文中有極好的概括,“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話來說,可以稱作‘忙里偷閑,苦中作樂’,在不完全的現(xiàn)世享樂一點美與和諧,在剎那間體會永久?!敝袊璧谰哂猩钋械默F(xiàn)實關懷,本著及物、依人、樂生的原則將茶道落腳在生活情趣上。

三、 茶道四境說的現(xiàn)代詮釋

新中國建立后,全面開展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傳播了社會主義新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同時對中國自古以來形成的傳統(tǒng)文化的諸多具體形式都做出了徹底否定,既根除了封建制度的社會基礎,也對民眾一般日常生活產(chǎn)生了巨大沖擊,其間茶道研究、茶文化樣式幾乎停滯,僅僅保留了單純物質(zhì)性內(nèi)容的茶葉種植、加工、買賣,因為茶葉是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出口創(chuàng)匯產(chǎn)品。然而,飲茶、品茶的過程而產(chǎn)生的悠閑生活方式,散淡人生態(tài)度和追求精致、雅致、品味生活的志趣都被無情掃除,茶文化不再傳承,茶道研究被迫中止。

實施改革開放政策也給中國茶文化復興創(chuàng)造了條件。許多地方政府大力發(fā)展茶葉貿(mào)易,鼓勵圍繞茶葉而進行的各類文化事業(yè),各地紛紛成立了茶協(xié)會,茶館也雨后春筍般繁榮起來,茶事活動頻繁,并且參考和吸收臺灣經(jīng)驗,開發(fā)出各種茶藝表演,茶事相關的茶產(chǎn)業(yè),如茶服、茶器、茶具、香、古樂器、國畫等都得到了蓬勃發(fā)展。最重要的是,人們對茶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顯著變化,開始賦予茶各種積極、正面的價值。飲茶者(無論是在自家獨斟自飲還是與人同泡茶館)都不再被視為游手好閑的人,相反,經(jīng)常被看做是有品位的風雅之士。

期間也出現(xiàn)了一些令人擔憂的現(xiàn)象,例如奢靡之風盛行,茶的包裝過于精美,造成大量垃圾,增加了環(huán)境負擔;茶具和茶器過于昂貴,離普通人的生活越來越遠;茶藝表演出現(xiàn)了許多不雅或庸俗內(nèi)容,沖淡了飲茶本身的樂趣。更為嚴重的是,一些茶生產(chǎn)商、經(jīng)銷商偷工減料、以次充好,使用過多的化肥和殺蟲劑,加工過程中添加了過多干擾茶性的有害物質(zhì),這些行為導致許多種類茶葉品質(zhì)的退化,這種殺雞取卵、急功近利的行為完全違背了傳統(tǒng)茶人應有的職業(yè)操守,也與茶道追求格格不入。

當代中國茶道所處的時代場景已經(jīng)大大不同于古代。在匱乏經(jīng)濟時代,茶仍是稀缺品,好茶或上等茶更是珍稀品,只有殷實之家方可享受,一般平民百姓買茶只是備著待客之用,平時是消受不起的。而殷實之家大多受過良好教育,識書達理,品茶論道、鑒茶賦詩等都只是士大夫、文人之間雅致生活的追求。雖然只有占總人口極少數(shù)的人飲茶,但他們大多是知識的擁有者和思想的創(chuàng)造者,他們不僅維持了茶文化,也推動了茶道的傳承和深化。然而,今日的中國人大多可以消費得起茶葉,茶葉的供應源源不斷,茶葉的種類層出不窮,飲茶的方式不斷翻新,茶真正成為粗茶淡飯般日常和廉價,飲茶者可能是每個人,即任何一個“涂之人”,此時,茶道何存?跨越全部階層、通用于所有人群的茶道是否還有存在的可能?

飲茶成本的降低和飲茶程序的簡化,茶日益向民間普及,中國傳統(tǒng)的文人茶文化逐漸被平民茶文化取代,平民茶文化是否可以延續(xù)傳統(tǒng)中國茶道呢?筆者認為,中國茶道所主張的閑隱樂三種精神不僅仍然具有意義,而且在今日獲得實現(xiàn)變得更加可能,主要得益于物質(zhì)手段和技術水平的提高,人們從繁重的體力勞動解放出來,閑暇時間增加,可支配的財富也極大增加,度閑和求樂變得唾手可得。然而,發(fā)達的物質(zhì)生活和快餐化消費也使時間碎片化,精致生活追求變得局促和難覓,普遍的煩悶和躁動緊壓了人的精神生長的空間,在豐裕時代如何安頓心靈、為我們的精神向往提供場所?這是今日茶人所要面對的現(xiàn)實問題。

這就必須強化茶道中的四境功夫。返歸自然,按物之本性行事,順物理盡物力。茶本是自然一物,飲茶之益來自于茶性的最佳發(fā)揮,茶道的初心就是保持對茶性的尊重。茶道四境必須依此茶性自然主義原則加以展開。藝境雖是人所造環(huán)境,也應以模仿自然、接近自然為原則,將藝境融于物境之中,飲茶者無論身處何處其心境和人境都應返璞歸真。質(zhì)言之,雖然心境重在個人獨處的內(nèi)心觀照,人境強調(diào)以敬待人求得聲氣相投,但人境的出發(fā)點是心境,有獨立人格和自處自律的人才會與人平和相處,茶道四境其實就可以化約為二境:物境和心境。茶人的舉手投足是自身心境的外化,所使用的器具、營造的環(huán)境皆由心性外發(fā),洞察物之本性以盡物力,對茶事中的一切皆抱持恭敬、謙和的態(tài)度。二境皆出于一心:這就是奉茶之心,易言之,敬茶之心。

中國茶道的基本精神是主張在俗世生活中返本歸真,在庸常世界中尋找優(yōu)雅品位。在此,重要的不是茶、茶具或茶室,而是茶人,或者說是飲者在品茗中全身心投入所獲得的自悟自省。道在茶中,悟道就在品茗的過程中。物鏡、藝境、人境都不需刻意選擇,隨遇而安,因為象由心生,心境才是根本。在當代,拜市場經(jīng)濟和技術革新之所賜,茶相關的器具極大豐富、陳設越加奢華,茶室隨處可見,茶葉唾手可得,然而,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的,外殼,真正有意義的是飲茶者求放心,將心安置于事關大問題的事物上,用宏大敘事去除生活中的繁雜,用普遍價值提升人生的關切,飲茶讓人安靜下來,生起敬意,卸去多余的欲望和無謂的沖動,一句話,品茶就是赴一場心靈之約,從這個角度上看,茶道四境可以成為今天中國人的信仰依托。

【摘自2016年第3期《吃茶去》雜志;作者:董鵬(陜西安康)】

品茗,雨榭樓閣思茶道

茶文化隨著這個古老國度的歷史軌跡而綿延不絕,除去茶所帶來的那一絲甘甜與回味,其葉脈絲路間氤氳的精粹也隨之襲來。陸羽在《茶經(jīng)》中就概括了茶的自然和人文科學雙重特性,探討了關于茶的藝術,首創(chuàng)中國茶道精神,在歷史的上空鳴響了一曲關于茶的不朽樂章。從此茶的精神開始逐漸滲透,來到宮廷和民,深入中國的詩詞、繪畫、書法、宗教、醫(yī)學。幾千年的歷史浮沉,幾千年的起起落落,幾千年的積累沉淀。中國不但擁有了大量關于茶葉種植、生產(chǎn)的物質(zhì)文化、更積累了豐富的有關茶的精神文化,而形成了中國特有的茶文化。

時至今日,難掩浮華躁世、靡靡之音的追求之勢,茶道已變成文人張大復所說:“世人品茶而不味其性”,斤斤于茶水茶味之表象,反不得其真諦。然茶的意境,即與茶相伴而來,“茶之為物,能引導我們進入一個墨想的人生世界?!奔赐ㄟ^飲茶能達到一種精神上的愉悅享受,一種超凡脫俗、超然物外的人生心境,一種天、地、人融為一體的自然境界。這也正說明著人們對中國茶道今生的發(fā)展與超越吧。

古時以茶“造時精,藏時燥,泡時潔”寓人以純樸自然、玄微適度的完美之性,但就今日茶文化的發(fā)展看,我們在逐漸丟棄茶那高潔和清廉的精神實質(zhì),獨留下沒有內(nèi)涵的茶業(yè),在追求快步社會時,忘了茶不同于其他快餐文化,沉淀的才是精華,于是,我們難再體味到忙里偷閑時的小小欣喜感,難再細細地嘬一口清茶,品味著澀后余香的絲絲甘甜。

仔細想來,人如茶,當如沸水一般的困難來襲時,有的抗爭不息而浮上水面,有的躲避現(xiàn)實而沉杯底。我們無法去評價這兩種態(tài)度哪種更正確。陶淵明采菊東籬下,追求安然閑適的生活,不問世俗,保持自身高尚情操,這是陶淵明的選擇,就像茶遇沸水時選擇沉在水底一般。這并不是沉淪,只是選擇堅守自我的一種方式。一如智者,在知識匱乏是要不懈地吸取知識養(yǎng)分;而成為真正的飽學之士時,也能不驕不躁,謙遜地低下智慧的頭。另者,也有像浮在水面的茶葉,用自己的語言來抗爭世界,最終笑看茶杯外的世界。

可愛的小青嫩葉子,在初晨被輕輕采下,一道道工序后,她似乎老了許多,不再有初時的綠油瑩滑,不再有初時的水嫩動人,現(xiàn)在的她全然是個佝僂的老人,在蜷縮著那無光密封的盒子里,靜靜地聽候她的命運。她在干枯中默默等待,在煩躁中苦苦尋覓,在付出中慢慢品味,在享受中靜靜沉思。一股滾燙的水從杯壁慢慢滑下,她的身體也逐漸被這股熱流浸濕,漸漸地,她終于掙扎著舒展開那蜷縮已久的身軀。水分慢慢注入,身體也逐漸豐盈起來,她釋放著體內(nèi)的芬芳,遲來的韶華在這杯中綻放。我們的人生也許暫且平凡,經(jīng)歷生老病死。當我們在年輕時孤注一擲,奮力為夢想拼搏時,哪怕只有像茶葉般瞬時釋放芬芳的那一刻,此時的人生也是輝煌難忘的。杯底不是地獄,而是生命吐盡芬芳后的最終歸宿,一個生命的終結也預示著一個生命的開始。生命的波瀾在沉浮得失中體會,生命的意義也在這最后的歸宿處得到了詮釋。茶,結束自己短暫的青春,演繹出生命最樸實的味道。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后豈堪夸,豈止清心明目。”清茶晨對朝霞,晚襯明月,早霧晚霜,凄清而薄涼,集精華于茶尖,復又經(jīng)歷高溫燙炒,終成品。落入秀氣的小口杯,等著最后一道關卡考驗,加入沸水,看著上下翻騰的葉尖,杯口裊裊飄出的屢屢熱氣,以及周圍彌漫的絲絲茶香。“水溫過低,沏不出好茶”,不禁想到,這或許就是清茶的氣節(jié),高潔而堅韌,沒有經(jīng)歷飽經(jīng)滄桑的生活,沒有經(jīng)過沸水中浮浮沉沉的上下翻滾,茶也不會有濃烈的清香,就像一個在櫛風沐雨中掙扎過的人,時光消磨了他的瑕疵,苦難成就了他的成功,終在人前綻放了自己,散發(fā)出生命的脈脈清香。

一杯清茗,盛著純得翠綠但卻清晰可見底的茶水,有茶陪伴的時光那么清閑,那么寧靜。那已經(jīng)在塵世中酣然入睡的茶精靈,等待著被喚醒……

(摘自2014年第2期《吃茶去》雜志;作者:歐宜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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