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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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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豐昌說普洱 云南種茶歷史摘錄,到底人工栽培型古樹有多大

云南古樹,樹齡一直是我們關注的問題。

那么問題來了,究竟古樹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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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種茶記錄

  布朗族在勐海山區(qū)定居有1400多年歷史,布朗族是最早種茶的名族,在南糯山、布朗山、勐宋山留下眾多八百年以上的人工栽培型古茶樹便可證實這點。

  但將茶葉作為一個大產(chǎn)業(yè)發(fā)展,村村寨寨種茶,上萬畝的種茶是從明代開始的:主要是由于車里宣慰司以茶換物、以茶安民。

  所以,最早一批大面積種茶距今有五、六百的歷史。

人工栽培型古茶樹記錄

  據(jù)記載有:革登:《思茅廳志》和《普洱志》中有記載:“其治革登有茶王樹,較眾茶樹獨高大,土人當采時,先具酒禮祭于此?!?/p>

  落水洞:高10.33米、基圍1.32米、樹齡約七百多年的茶王樹。

勐海南糯山·古茶樹

  在勐海南糯山發(fā)現(xiàn)一株大茶樹,即為著名的南糯山大茶樹。此茶為栽培型,樹高5.8米,樹幅10.9米x9.8米,主干直徑138厘米。據(jù)世居南糯山的哈尼族種茶已有55代推算,樹齡約為800年。

易武·古茶樹

  易武是云南著名的古茶區(qū),種茶歷史悠久,早在唐代已有濮人(布朗族、佤族、哈尼族等)在易武居住種茶,距今已有千年歷史,是濮人所種。

  從乾隆年初開始,漢人涌入易武,開始改造老茶園,開建新茶園3萬畝以上。到乾隆末年,形成山山有茶園,處處是村寨的繁榮景象。距今有200多年歷史。

  易武古茶園,栽培型古茶樹有七千畝左右,樹齡有兩三百年。

倚邦·古茶樹

  從《明·滇志》的記載可看出,倚邦茶山明代中期(1435-1572年)已茶園成片,有傣族、布朗族、佤族、彝族、基諾族等少數(shù)民族在此居住種茶。樹齡有500多年。

  清乾隆、嘉慶年間最為興旺時連片的茶園2萬畝,樹齡在200多年。

  至今,倚邦茶山面積約為360平方公里。

墨江景星·古茶樹

  在墨江縣,最早種茶于1907年,約有5000株,有一百多年的樹齡。

冰島·古茶樹

  明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雙江勐勐土司罕廷發(fā)派人去西雙版納取茶種200余株,,培育成功150余株,故冰島第一批古樹茶樹齡有500多年。1980年,查證尚存第一批種植的茶樹30余株。

  冰島古茶園的種子在勐庫繁殖,形成勐庫大葉種茶,屬于群體種。在1984年被認定為國家級良種,號稱“勐庫大葉種是云南大葉種茶的正宗”。

鳳慶鳳山·古茶樹

  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勐勐土司與順寧土司聯(lián)姻,勐勐土司罕木莊送給順寧土司冰島茶籽數(shù)百斤做女兒陪嫁禮品,順寧府按“10戶頭”分發(fā)種于鳳山。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順寧末代滿人知府琦璘提倡種茶,派人到雙江勐庫學習種植大葉茶,買回茶籽3000斤(約1500千克),種于鳳山。

  現(xiàn)今,過萬畝百年古樹茶分布于鳳慶,稱“鳳慶大葉種茶”,屬群體種。

臨滄云縣·古茶樹

  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云縣茶房紳士石峻至勐庫購買茶籽30駝分給當?shù)剞r(nóng)民,至今有120多年的樹齡。

  民國6年,(1917年)云縣茶房再次引勐庫茶籽100駝。

  1920年,云縣實業(yè)所購買勐庫大葉茶籽2.5石。

  云縣境內(nèi),勐庫大葉種古茶樹均有一百年左右的栽種歷史。

保山昌寧·古茶樹

  據(jù)史料記載,明洪武年間(1368-1398),官紳令人在碧云寺內(nèi)種茶,制作明朝貢品“碧云仙茶”,開始了昌寧縣人工栽培茶樹的歷史。

  1912年,騰沖官紳封佩藩從勐庫引茶籽,樹齡已達百年。

  1923年,保山人封維德到勐庫購茶籽100馱運至騰沖種植,距今也有近百年歷史,屬群體種。

  云南古茶樹遍布各個地區(qū),有野生型、過渡型、栽培型,是古茶樹進化的完整版本。

  其茶樹生長、馴化、栽種歷史也無從考據(jù),留給我們的少之又少,但其古茶樹的存在確實遠遠勝過一切文獻和記載,他們本身就是存在的經(jīng)典。

“神農(nóng)得茶解毒”由來考述

(《吃茶去》雜志)“神農(nóng)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以解之?!边@是茶文化界廣為流傳的一句話,很多專家、學者認為出自成書于漢代、甚至戰(zhàn)國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但未見出處,多是人云亦云。最近筆者對此作了研究,查到了最早引錄該語的,是清代的著名類書——??谇∪哪?1769)的文淵閣影印本《欽定四庫全書·格致鏡原》,引文來源可能是宋、元、明時代的筆記類稀缺版本,與流行的“神農(nóng)得茶解毒”引語有所差別:

《本草》:神農(nóng)嘗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得茶以解之。今人服藥不飲茶,恐解藥也。

筆者結合相關文獻,考述如下。

學術不能“莫須有”

將此說歸為戰(zhàn)國、漢代《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代表性著作有:

安徽農(nóng)業(yè)大學教授陳椽編著的《茶業(yè)通史》(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1984年初版、2008年再版)第一章《茶的起源》:“我國戰(zhàn)國時代第一部藥物學專著《神農(nóng)本草》就把口傳的茶的起源記載下來。原文是這樣說的‘神農(nóng)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以解之’?!彪m然該書配有三幅《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三卷》古本書影,但看不出有該語的出處。

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蔡鎮(zhèn)楚等3人編著的《茶祖神農(nóng)》,該書2007年由中南大學出版社出版,被譽為“中國第一部以茶祖神農(nóng)氏為研究對象的學術專著”,“神農(nóng)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以解之”,被作為《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引語,與《茶經(jīng)》引語“茶之為飲,發(fā)乎神農(nóng)氏”并列,醒目地印在該書封面上。但這本近25萬字的專著,并未說明該語的出處。筆者曾致電請教蔡鎮(zhèn)楚教授,含糊地回答說《四庫全書》上可能有類似記載,但說不出是何種古籍。

中國茶葉博物館編著、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的《話說中國茶文化》,在插圖《神農(nóng)本草》古本書影的同時,也引用了該語:“據(jù)考證,距今五千年前,成書于漢代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有‘神農(nóng)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以解之’的記述,是茶葉作為藥用的最早記載。但由于《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的許多內(nèi)容是后人根據(jù)傳說的補記,其可靠性值得商榷?!彪m然說可能是后人根據(jù)傳說補記的,值得商榷,但前提還是《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有此記載。

今年4月,筆者主編《科學飲茶益身心——2011`中國寧波 ‘茶與健康’研討會》文集時,40篇來稿中,粗讀就有7位專家、學者引用此說,可見影響之大。

其實,此說在任何版本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都是找不到出處的,因為該書根本就沒有記載。筆者查閱哈爾濱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清代顧觀光等著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該書被認為是現(xiàn)存較早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版本,在該書記載的365種中草藥中,不僅沒有“神農(nóng)得茶解毒”之語,連“茶”的詞條都沒有。很多茶文化書籍則將《茶經(jīng)》引錄的唐《新修本草》(又稱《唐本草》)引語“苦荼,一名荼,一名選,一名游冬,生益州川谷山陵道旁,凌冬不死?!弊鳛椤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引語。

如此看來,引用該語的專家、學者多是認為,此說在古本《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上應該有的,可能有的,只是現(xiàn)在沒發(fā)現(xiàn),也許散佚了。眾所周知,言之有據(jù)是學術研究的基本點,學術不能搞“莫須有”。

清代陳元龍《格致鏡原》有引錄

最近,筆者在寧波圖書館分別查到了兩種清代陳元龍編撰的著名類書《格致鏡原》,分別是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谇∪哪?1769)三月的文淵閣影印本《欽定四庫全書·格致鏡原》,和光緒十四年(1888年)印刷的單行本《格致鏡原》,兩書《飲食類·茶》均有如下引錄:

《本草》:神農(nóng)嘗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得茶以解之。今人服藥不飲茶,恐解藥也。

陳元龍(1652—1736),浙江海寧人。字廣陵,號乾齋??滴醵哪?1685年)一甲二名進士,授編修。累擢廣西巡撫,在桂七年,吏畏民懷。所建陡河石堤及三十六陡門,盡復漢馬援、唐李渤故跡。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卒謚文簡。工詩,有《愛日堂》詩二十七卷,又輯有類書《格致鏡原》,《四庫總目》并傳于世。

歷十年而成的《格致鏡原》,被譽為清代中國傳統(tǒng)博物學官方類書的代表,最早校刊于雍正十三年(1735),即作者逝世前一年。該書廣記一般博物之屬,分一百卷三十大類,子目多至一千七百余條。內(nèi)容涉天文、地理、身體、冠服、宮室、飲食、布帛、欣賞器物等,幾乎無不具備。所謂博物之學,故名“格致”。又“格致”寓致知,即研究事物之意;“鏡原”為探求本原,猶事物紀原之意?!端膸烊珪偰刻嵋焚澠洹安蓴X極博,而編次且有條理……體例秩然,首尾貫串,無諸家叢冗猥雜之病,亦庶幾乎可稱精核矣”,是研究我國古代科學技術和文化史的重要參考書。

《格致鏡原·飲食類·茶》引錄了大量茶事文獻,此前,茶文化界未曾關注,除“神農(nóng)得茶解毒”以外,可能還有其它獨家引錄的內(nèi)容,有待詳細研究。

兩點細微差別,引于何種《本草》有待考證

仔細閱讀《格致鏡原》“神農(nóng)得茶解毒”引文,可以發(fā)現(xiàn)與常見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引文,除了結尾多了“今人服藥不飲茶,恐解藥也”以外,另有兩點細微差別:

一是“七十毒”非“七十二毒”。

“一日而遇七十毒”之說《淮南子·修務訓》有記載:“神農(nóng)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一日而遇七十毒?!? 《格致鏡原》引文原文作者是否由此而來,有待考證。

二是“茶”字非“荼”字。上述兩種版本均為“茶”字,而非“荼”字。

雖然僅是一字之差,但其中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一般說來,隋代之前多為“荼”字;隋、唐時代“荼”、“茶”并用,如成書于隋末的著名類書虞世南《北堂書鈔》,已經(jīng)列出“茶篇”;宋代以后則多用“茶”字。

《格致鏡原》引錄該語時,只注明是《本草》,未說明年代與作者,由于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其它文獻引錄該語,給后世留下了疑問。

中國歷代《本草》類著作繁多,據(jù)北京大學博士、茶文化專家滕軍女士轉(zhuǎn)引日本岡西為人《本草概說》統(tǒng)計,中國隋代之前,已有《本草》類著作百種左右,唐代以后更多。

雖然《格致鏡原》引文出于什么年代仍需考證,但筆者以為有兩點可以確定:

一是此引文肯定出自《本草》原著,因為身為高官的陳元龍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嚴謹?shù)膶W者,從他凡事究其原委的治學態(tài)度來看,他是看到該《本草》原著的。

二是可以排除引文出自《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除了最早的茶事文獻《北堂書鈔》、《茶經(jīng)》未見《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引文,今存《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沒有“茶”之詞條外,從《格致鏡原》引文使用“茶”字的信息,又附有“今人服藥不飲茶,恐解藥也”句,說明該《本草》不會是唐以前的版本,而是宋、元、明時代刊印的筆記類稀缺版本,很可能是明代版本,因印刷甚少而散佚了,或尚有存世而未被發(fā)現(xiàn),如清代稍晚于陳元龍的陸廷燦的著名茶書《續(xù)茶經(jīng)》,也未見引錄。

《新義錄》記載可能源于《格致鏡原》

關于“神農(nóng)得茶解毒”的話題,《農(nóng)業(yè)考古·中國茶文化專號》早在1991、1994年就作過探討,分別發(fā)表過周樹斌《“神農(nóng)得茶解毒”考評》、陳椽《〈“神農(nóng)得茶解毒”考評〉讀后反思》、趙天相《“神農(nóng)得茶解毒”補考》三篇文章,可惜都沒有說清楚,三文都把《格致鏡原》書名錯為“《格致鏡源》”,把另一種記載“神農(nóng)得茶解毒”的清代文獻《新義錄》作者孫璧文錯為孫壁文,周樹斌還顛倒了陳元龍與孫璧文的前后年代,說明他們均未查閱原著。陳椽所持觀點也是“莫須有”的。

孫璧文在《新義錄》中記載:

《本草》則曰:神農(nóng)嘗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得茶以解之。今人服藥不飲茶,恐解藥也。

孫璧文(?—1880),字玉塘, 安徽太平仙源(今黃山市黃山區(qū),原治所為仙源)人。同治六年(1867)舉人。一生淡榮利,愛讀書,尤善經(jīng)史,博聞強記,善鑒別,重考證,對人文地理,??蹦夸?,素有專長,尤對蕭統(tǒng)《文選》頗有研究。光緒元年(1875),太平知縣鄒仲俊、教諭馬鹿初,提倡文化,重振仙源書院,璧文募集資金,四出搜集圖書,主要從江、浙、滬、湘、鄂、贛、閩、粵等江南諸省市及日本等地購書2150種,計2.74萬卷,藏于仙源書院,連同先期邑人捐書,藏書達3.3萬余卷。除《新義錄》外,另有《仙源書院》續(xù)編四卷等。

孫璧文晚陳元龍100多年,一個是清末舉人愛書者,一個是清初高官、大學者,《新義錄》引文與《格致鏡原》完全一樣,亦未記載詳細出處,筆者以為《新義錄》引文可能源于《格致鏡原》。

排除《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之說并不影響神農(nóng)的茶祖地位

“茶之為飲,發(fā)乎神農(nóng)氏”,筆者以為,確立神農(nóng)氏茶祖地位的,是國人世世代代的傳說,尤其是茶圣陸羽在《茶經(jīng)》中的點睛之筆,“神農(nóng)得茶解毒”之說是否出于《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并不重要,排除該書“神農(nóng)得茶解毒”之說,絲毫不影響神農(nóng)的茶祖地位,而將找不到出處的說法,硬是“莫須有”地加于其上,無異于“皇帝的新裝”。

附帶一筆,因為《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神農(nóng)得茶解毒”之說查無出處,有心人不妨反證一下,此說究竟源于何時何處,這對當前茶文化界不重文史考證,人云亦云的現(xiàn)狀,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本文摘自2013年第1期《吃茶去》雜志;作者:竺濟法)

茶文化之源管窺:唐代茶圣陸羽的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思想淺析

摘要:本文的要義在于淺析陸羽的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思想和唐代茶文化勃興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從水文化視角揭示茶與水、茶文化與水文化二者的主次、重疊、交叉關系,認為水文化實乃茶文化之源頭活水,“茶水民族”早已成為一個永久性的中華民族指代符號。論述了陸羽的水學思想、茶學思想與大禹治水精神及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思想家管子的水思想、孔孟儒家的水思想和老莊道家的水思想是一脈相承的,他對水質(zhì)資源分布及其優(yōu)劣與否和純凈及污染情況極為重視,首創(chuàng)鑒水分類和優(yōu)劣標準,深化與提高了唐人對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的認知度,強化了唐人自覺保護名泉和水質(zhì)的意識。此外,中茶文化對外傳播,其中也包含著中國古代的水思想和水意識、水科學。

關鍵詞:茶文化;水文化;陸羽水思想;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鑒水分類和標準;文化傳播

本文的要義是淺析陸羽的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思想和唐代茶文化勃興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唐宋以后,闡述水與茶或水文化與茶文化之關系可抵要端者,當以自詡“余齋居無事,頗有鴻漸之癖”的浙江錢塘著名茶人、明代茶文化家許次紓所論最為至要,他在《茶疏·擇水》中明確提出:“精茗蘊香,借水而發(fā),無水不可與論茶也。”許氏又言:“余嘗言有名山則有佳茶,茲又言有名山必有佳泉?!醿烧恪啥?、齊魯、楚粵、豫章、滇、黔,皆嘗稍涉其山川,味其水泉,發(fā)源長遠,而潭此澄澈者,水必甘美?!? 許氏“無水不可與論茶”之論,發(fā)人所未言,或可從不同視角有助于我們揭示茶與水、茶文化與水文化二者的主次、重疊、交叉關系。實質(zhì)上,茶產(chǎn)于山水之間,山水之自然地質(zhì)屬性決定茶之品位與品性,而水文化實乃茶文化之源頭活水。

在以往的中華茶文化研究中,鮮有透過水文化史視角,將水文化作為茶文化之源的系統(tǒng)論述。我們都知道,水、陽光和空氣——自然資源三大元素構成地球上所有動植物生命賴以生存繁衍的根本所在。水作為一種自然元素,不僅是人之生命永恒依托的物質(zhì)資源,更是人達至超然于物外的精神資源。人類文化學者認為,水文化是人類文明初始的母體文化,人類文明發(fā)展史也可以說就是一部水文化發(fā)展史。人類文明生產(chǎn)史和生活史最早開發(fā)、利用的自然資源是水,人類古代文明的起源也大都發(fā)源于江河湖海水流域一帶。例如,世界文明史上所言的五大古文明,古埃及文明發(fā)源于今北非的尼羅河流域,古巴比倫文明發(fā)源于今西亞的兩河(底格里斯河和幼發(fā)拉底河)流域,古印度文明發(fā)源于今南亞的印度河流域,古希臘文明發(fā)源于今歐洲的愛琴海諸島,中華文明發(fā)源于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

中國是茶文明和茶文化的發(fā)源地。唐人陸羽《茶經(jīng)》記敘中國西南部的原生茶樹為喬木,直徑可達“一尺兩尺乃至數(shù)十尺”,而其中“巴山陜川有兩人合抱者”。這是世界茶文明史上有關野生茶樹最早的明文記載。中國西南部地域廣闊,地貌復雜多樣,水資源極其豐富,雨水充沛,也是史書記載的中國先民種茶、飲茶與藝茶的起始地,以及中國茶業(yè)、茶經(jīng)濟最早的起始地。東晉常璩撰《華陽國志》卷一《巴志》云:“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封于巴,爵之以子……其地東至魚復,西至僰道,北接漢中,南極黔、涪。……桑、蠶、麻、纻、魚、鹽、銅、鐵、丹、漆、茶、蜜、靈龜、巨犀、山雞、白雉、黃潤、鮮粉,皆納貢之。”這說明,此地此時所產(chǎn)之茶已納貢王室。

茶文明從西南部的山水之間走出來,匯入中華文明長河,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共同體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七件事,千百年來茶水待客、邀友品茗、無茶不席已成為中華民族的民風民俗和禮儀禮俗,茶水文化涵養(yǎng)了中華民族的心性、精神與性格,“茶水民族”早已成為一個永久性的中華民族指代符號,并從另一個側面驗證了費孝通先生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重要學術研究結論。以往我們談茶文化,談水文化,談中華民族發(fā)展史,談中華文明發(fā)展史,往往都是各自作為一個單獨命題來論述的,很少講“茶水文化”、“茶水民族”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符號。而這關系到我們怎樣重寫中華茶文明史,怎樣更好地把中華茶文明寫入中華文明史。

這是誘發(fā)筆者思考和重點考察“陸羽的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思想和唐代茶文化”這一命題的起因之一。

起因之二,陸羽《茶經(jīng)·五之煮》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揀乳泉石地慢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頸疾。又多別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潛龍畜毒于其間,飲者可決之以流其惡,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遠者。井取汲多者?!彼J為,凡用山水,最好選取乳泉或石池漫流之水,至于湍急的山水最好勿飲,如長喝此水,幾可使人患頸疾(先秦時,即已知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和土地、水質(zhì)等會對人體健康產(chǎn)生不同的影響?!蹲髠鳌こ晒辍罚骸巴帘∷疁\,其惡易覯……于是乎有沉溺重膇之疾?!?;而由幾處溪流匯合后積蓄于山谷之水,雖看上去澄清,但因水不流動,從暑熱之日到霜降前,“或潛龍畜毒于其間”,即水質(zhì)可能已被污染,故用此水,必須要先挖開缺口,流放掉那些沉積多日的污水,引來上游下泄的新鮮泉水,然后才可取之飲用。凡用江河之水,須到距離有人居住的遠處去取水。凡用井水,則要從人們?nèi)粘<乘木腥ゴ蛩?。與陸羽生活于同時代的唐詩人劉長卿在《送崔處士先適越》詩中有言:“小江潮易滿,萬井水相通。”這很能說明此一時代唐人對水的有關認識已很深刻。

從中我們也可以窺知,陸羽對唐代的水質(zhì)資源分布及其優(yōu)劣與否和純凈及污染情況可謂極為重視,知曉水品之優(yōu)劣與水資源環(huán)境、人體健康的關系密不可分,并形成了其關于水質(zhì)評價的認定標準,其中包含了唐人對水質(zhì)資源優(yōu)劣與否及環(huán)境變化與保護的初步科學認識,以及引導人們開始重視對水資源、水品質(zhì)的科學認識和環(huán)保理性意識。當代中國著名茶文化專家丁文在《唐人品水重山泉》一文中曾指出,品水標準系自“陸羽首創(chuàng)”,其“鑒水總分三類:山水、江水、井水”,其“鑒水優(yōu)劣的標準有二:一是流動,‘流水不腐’;二是無污染”。

以今天的現(xiàn)代水質(zhì)科學技術知識來分析山泉水礦物質(zhì)成分和測定天然飲用水技術標準,十分容易。但在唐代陸羽所提出的鑒水品水標準,卻是首創(chuàng)性的,它開創(chuàng)和確立了中國古代飲用水之標準。更為重要的是,“陸羽的品水標準為后世人所認同”,“自宋元以后直到近代,出現(xiàn)了以賣水為業(yè)者,所賣之水皆為山泉水”(丁文:《唐人品水重山泉》)。這是我們認識陸羽水學思想的一個重要出發(fā)點。

相比而言,在數(shù)百年后的明代,許次紓《茶疏·擇水》云:“江河溪澗之水,遇澄潭大澤,味咸甘洌。唯波濤湍急,瀑布飛泉,或舟楫多處,則苦濁不堪。蓋云傷勞,豈其恒性。凡春夏水長則減,秋冬水落則美?!? 陸樹聲《煎茶七類》云:“井取多汲者,汲多則水活?!睆埓髲汀睹坊ú萏霉P談》直言:“茶性必發(fā)于水。八分之水遇十分之茶,茶亦十分。八分之水,試茶十分,茶只得八分。”李時珍《本草綱目》卷五《水部》云“水為萬化之源”,“井泉地脈也,人之經(jīng)血象之,須取其土濃水深,源遠而質(zhì)潔者,食用可也”;“貪淫有泉,仙壽有井,載在往牒,必不我欺”;“城市近溝渠污水雜入者……氣味俱惡,不堪入藥、食、茶、酒也”。顯然,明人對唐人陸羽關于水質(zhì)的優(yōu)劣和純凈與污染評定標準以及唐人對水質(zhì)資源優(yōu)劣與否及環(huán)境變化與保護的認識基礎之上,有了一定繼承和發(fā)展。以此略考明代的飲用水認知與評定標準和方法,無疑帶有新的生產(chǎn)、生活實踐和科學認識特點。此與明代城鄉(xiāng)建設和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歷史條件相對等,也說明相比唐代而言,明代的茶產(chǎn)業(yè)和茶飲對水質(zhì)、水資源、水環(huán)境影響的要求要嚴格得多,因為在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都發(fā)生很大變化的情況下,其誘導因素或許更為復雜和多樣。這是茶文化研究的另一個課題,此不贅。

起因之三,《唐全文·陸文學自傳》記載:“上元初,結廬于苕溪之濱,閉關對書,不雜非類,名僧高士,談宴永日。常扁舟往來山寺,隨身惟紗巾藤鞋、短褐犢鼻,往往獨行野中。誦佛經(jīng),吟古詩,杖擊林木,手弄流水,夷猶徘徊,自曙達暮,至日黑興盡,號泣而歸。故楚人相謂,陸子蓋今之接輿也?!标懹鸬囊簧c山水相伴,其知水、識水、親水、愛水頗深。他遍游天下名山大川,品鑒天下名泉佳水,對水質(zhì)之優(yōu)劣對茶味的影響頗有心得體會,故其煮茶時極重所選之水,曾依次將天下名泉劃分為二十等級。

據(jù)唐人張又新《煎茶水記》載:

卷末又一題云《煮茶記》,云代宗朝李季卿刺湖州,至維揚,逢陸處士鴻漸。李素熟陸名,有傾蓋之歡,因之赴郡。 至揚子驛,將食,李曰:“陸君善于茶,蓋天下聞名矣。況揚子南零水又殊絕。今日二妙千載一遇,何曠之乎!”命軍士謹信者,挈瓶操舟,深詣南零,陸利器以俟之。俄水至,陸以勺揚其水曰:“江則江矣。 非南零者,似臨岸之水。”使曰:“某棹舟深入,見者累百,敢虛紿乎?”陸不言,既而傾諸盆,至半,陸遽止之,又以勺揚之曰:“自此南零者矣?!笔辊耆淮篑敚Y下曰:“某自南零赍至岸, 舟蕩覆半,懼其鮮,挹岸水增之。處士之鑒,神鑒也,其敢隱焉!” 李與賓從數(shù)十人皆大駭愕,李因問陸:“既如是,所經(jīng)歷處之水,優(yōu)劣精可判矣?!标懺唬骸俺谝?,晉水最下?!崩钜蛎P,口授而次第之: 廬山康王谷水簾水第一; 無錫縣惠山寺石泉水第二; 蘄州蘭溪石下水第三; 峽州扇子山下有石突然,泄水獨清冷,狀如龜形,俗云蝦蟆口水,第四; 蘇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 廬山招賢寺下方橋潭水第六; 揚子江南零水第七; 洪州西山西東瀑布水第八; 唐州柏巖縣淮水源第九,淮水亦佳; 廬州龍池山嶺水第十; 丹陽縣觀音寺水第十一; 州大明寺水第十二; 漢江金州上游中零水第十三,水苦; 歸州玉虛洞下香溪水第十四; 商武關西洛水第十五,未嘗泥; 吳松江水第十六; 天臺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 郴州圓泉水第十八; 桐廬嚴陵灘水第十九; 雪水第二十,用雪不可太冷。 此二十水,余嘗試之,非系茶之精粗,過此不之知也。

此乃唐大歷元年(766年)陸羽游揚州大明寺時所發(fā)生之事,因陸羽品水時識破軍士取水不實,而引出李季卿命人把陸羽口授的茶水品第依次記下之事。此即后世所傳的陸羽所排定二十等次的宜茶之水。不過, 一生嗜茶的唐代才子張又新《煎茶水記》言:“此二十水,余嘗試之,非系茶之精粗,過此不之知也?!庇纱饲】勺C明,陸羽排定的二十等次宜茶之水曾經(jīng)后人一一品鑒,或勘定無誤。唐人對與茶學、茶藝、茶飲有關的問題,從不輕信所謂權威定論,而是要事必躬親,去實踐,去親歷。這是唐代茶文化極為可貴的品質(zhì)。也正因此,《煎茶水記》又稱《水經(jīng)》,文雖不足千字,但對陸羽《茶經(jīng)·五之煮》內(nèi)容卻是有所突破的,張氏更重水品,其文對水品的記載也更詳、更清晰。這似可表明,唐人對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的認知度在陸羽的引導下開始走向自覺。

關于被陸羽列為“天下第二泉”的無錫惠山寺石泉水,陸羽游無錫惠山時曾作《游慧山寺記》(《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三):

慧山,古華山也?!捍笸?,有青蓮花育于此山,因以古華山精舍為慧山寺。

寺在無錫縣西七里……寺前有曲水亭,一名憩亭,一名歇馬亭,以備士庶投息之所。其水九曲,甃以文石罛甓,淵淪潺湲,濯漱移日?!瓘拇笸钪鄙?,至望湖閣,東北九里有上湖,一名射貴湖,一名芙蓉湖。其湖,南控長洲,東泊江陰,北淹晉陵,周圍一萬五千三百頃,蒼蒼渺渺,迫于軒戶。……

夫江南山淺土薄,不自流水,而此山泉源,滂注崖谷,下溉田十余頃。此山又當太湖之西北隅,縈聳四十余里,唯中峰有叢篁灌木,余盡古石嵌崒而已?!弦扎Q林望江,天竺觀海,虎丘平眺郡國以為雄,則曷若茲山絕頂,下瞰五湖,彼大雷、小雷、洞庭諸山以掌睨可矣。向若引修廊,開邃宇,飛檐眺檻,凌煙架日,則江淮之地,著名之寺,斯為最也。……茍無其源,流將安發(fā)?予敦其源,亦伺其流,希他日之營立,為后之洪注云。

“天下第二泉”無錫惠山寺石泉水,因了陸羽《游慧山寺記》洋洋灑灑和繪聲繪色的激揚文字而名揚天下,天下嗜茶品泉者接踵而至,歷代不衰。一方面,中國是世界上泉水最多的國度之一,與人文和旅游記憶有關的名泉大大小小以千數(shù)計,遍布全國各地的泉水之甘美、之純潔,名聞遐邇;另一方面,在唐代茶飲和茶文化大行其道的時代背景下,自陸羽評定名泉之后,人們對天下名泉的認知度和喜愛度超越前代,以名泉水沏佳茗,無形中深化與提高了唐人對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的認知度,逐漸強化了唐人自覺保護名泉和水質(zhì)的意識。然仍不免有好事者,他們對名泉的喜好達到超出人之正常理性約束的癲癡程度。例如,據(jù)唐代無名氏《玉泉子》記載,唐宰相李德裕因最愛飲惠山泉水,竟命人千里“鋪遞”至京師,供其品飲。此事雖然荒唐奢侈,卻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名泉意識以及名泉文化已在唐代社會各個階層普及開來,并帶動唐代飲茶須以佳水配之的風尚。

在此,頗值一提的是,在陸羽《茶經(jīng)》問世之前,年長陸羽五十歲的唐代著名中醫(yī)藥學家、浙江寧波人陳藏器通過刻苦研習各類本草醫(yī)書和中醫(yī)藥理論及診治方法,撰著《本草拾遺》十卷,其中他從“本草茶療”之概念出發(fā),提出“諸藥為各病之藥,茶為萬病之藥”的著名論斷,并動手調(diào)配大量行之有效的茶療秘方為人治病。據(jù)《三秦志》所言,當時“病家云集,門庭若市”。而且,陳藏器曾以藥茶為唐玄宗十八子李瑁治好了旁者無法治愈的怪病。為此,唐玄宗昭告天下,賜陳藏器為“茶療鼻祖”。更為重要的是,陳藏器在《本草拾遺》特別指出,從山地溢出的礦泉水為“玉井水”,此水“味甘平,無毒”,而且久服可“令人體潤,毛發(fā)不白”。所謂“玉井水”,陳藏器《本草拾遺》言:“諸有玉處山谷水泉皆是也?!睎|晉王嘉《拾遺記》卷十《昆侖山》載:“昆侖山有柰,冬生子碧色,以玉井水洗食之,骨輕柔能騰虛也?!笨梢姽湃藢τ窬乃|(zhì)有清醒認識,對其保健功效頗為推崇。

陸羽一生博學多能,除茶學之外,于詩文、音韻、小學、書法、戲曲、史志、旅游、地理、考古、水學、農(nóng)學、工學、醫(yī)藥、飲食等方面多有涉獵,成就不俗,在唐代文壇活躍一時,而且曾流寓浙江,他撰寫《茶經(jīng)》時,對浙江寧波人士、著名中醫(yī)藥學家陳藏器的學問與卓識,不可能未有所聞,亦不可能未有所習所得。例如,《茶經(jīng)·七之事》引用與茶食、茶療和茶藥有關的古籍藥典計有《神農(nóng)食經(jīng)》、《晉書》、《搜神記》(干寶)、《食檄》(弘君舉)、《食論》(華佗)、《食忌》(壺居士)、《爾雅注》(郭璞)、《雜錄》(陶弘景)、《后魏錄》、《本草》、《枕中方》、《孺子方》等等。

在陸羽《茶經(jīng)》問世后,唐人競相傳抄,推動唐朝飲茶之風遍及各地?!缎绿茣る[逸·陸羽傳》載:“羽嗜茶,著經(jīng)三篇,言茶之源、之法、之具尤備,天下益知飲茶矣。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煬突間,祀為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論復廣著茶之功。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次臨淮,知伯熊善煮茶,召之,伯熊執(zhí)器前,季卿為再舉杯。至江南,又有薦羽者,召之,羽衣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為禮,羽愧之,更著《毀茶論》。其后尚茶成風,時回紇入朝,始驅(qū)馬市茶?!痹谌绱恕吧胁璩娠L”的影響下,文人墨客鑒于陸羽對山泉水的品鑒和推崇,特別是他對水質(zhì)資源優(yōu)化標準的界定以及水質(zhì)特性的高度概括,讓唐代士子和茶人從中感受到與此前不同的更值得稱道的茶飲審美享受。這期間,更有推波助瀾者,如唐常州刺史獨孤及撰《慧山寺新泉記》:

此寺居吳西神山之足。山多小泉,其高可憑而上。山下靈池異花,載在方志。山上有真增隱客遺事故跡,而披勝錄異者,賤近不書。無錫令敬澄字深源,以割雞之余,考古案圖,葺而筑之,乃飾乃圬。有客意陵陸羽,多識名山大川之名,與此峰白云相與為賓主。乃稽厥創(chuàng)始之所以而志之,談者然后知此山之方廣,勝掩他境。

其泉伏涌潛泄,潗漝舍下,無沚無竇,蓄而不注。深源困地勢以順水性,始雙墾袤丈之沼,疏為懸流,使瀑布下鐘。甘溜湍激,若釃醴乳。噴發(fā)于禪床,周流于僧房,灌注于德地,經(jīng)營于法堂。瀑潺有聲,聆之耳清。濯其源,飲其泉,能使貪者讓,躁者靜,靜者勤道,道者堅固,境凈故也。夫物不自美,因人美之,泉出于山,發(fā)于自然,非夫人疏之鑿之之功,則水之時用不廣。亦猶無錫之政煩民貧,深源導之,則千室褥褲。仁智之所及,功用之所格,功若響答,其揆一也。予飲其泉而悅之,乃志美于石。

因了唐代文人墨客的交口相贊,名泉以詩文褒揚而馳名天下,所以,唐代詠茶與山泉佳水的名詩名文不絕于口,在唐山水田園詩之外,別具一格。例如,儲光羲《詠山泉》:“山中有流水,借問不知名。映地為天色,飛空作雨聲。轉(zhuǎn)來深澗滿,分出小池平。恬澹無人見,年年長自清?!? 陸龜蒙《謝山泉》:“決決春泉出洞霞,石壇封寄野人家。草堂盡日留僧坐,自向前溪摘茗芽?!被矢θ健稛o錫惠山寺流泉歌》:“寺有泉兮泉在山,鏘金鳴玉兮長潺潺。作潭鏡兮澄寺內(nèi),泛巖花兮到人間。土膏脈動知春早,隈隩陰深長苔草。處處縈回石磴喧,朝朝盥漱山僧老。僧自老,松自新。流活活,無冬春。任疏鑿兮與汲引,若有意兮山中人。偏依佛界通仙境,明滅玲瓏媚林嶺。宛如太室臨九潭,詎減天臺望三井。我來結綬未經(jīng)秋,已厭微官憶舊游。且復遲回猶未去,此心只為靈泉留?!?/p>

唐人尚山尚水、尚茶尚藝,所作詠山泉詩文雖不免仍有仿效陶淵明“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歸去來兮辭》)的影子,但此時的唐人筆墨之下更多地是凸顯隋唐大一統(tǒng)文明時代新氣象,他們盡情謳歌的山泉直抵唐山水文化和唐茶文化精神之魂魄——有泉水流動不止“年年長自清”的生命回響,有流泉潺潺“此心只為靈泉留”的生命觀照,唐人的水文化在物質(zhì)層面和精神層面都有了質(zhì)的飛躍與升華。這正是唐代茶文化橫空出世的根基所在。

起因之四,陸羽在《茶經(jīng)·八之出》中將所考的唐代茶區(qū)總括為山南、浙南、浙西、劍南、浙東、黔中、江西、嶺南等八大主產(chǎn)區(qū),并一一辨析各地所產(chǎn)茶葉之優(yōu)劣等級。

那么,從陸羽水學思想形成基點出發(fā),我們?nèi)绾螌μ拼鑵^(qū)的形成以及唐茶文化的奠基作出合乎歷史發(fā)展邏輯的合理、科學地解讀?

首先,水文明是華夏民族建立夏國家文明體的母體記憶,《史記·夏本紀》記載,大禹治理天下水患,三過家門而不入,“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修建排灌水利工程,以利民墾田種植。此為古史傳說的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大規(guī)模水利治理工程,中國古代水思想和水資源的治理、開發(fā)及利用起步于此。大禹是中華民族水治理和水思想的先行者,其無私奉獻精神和因勢利導的科學精神,代代相傳,這無疑是陸羽水學思想形成的基點之一。

其次,在春秋戰(zhàn)國思想家中,《管子·水地》提出,地者和水者都是萬物之重要思想,強調(diào):“人,水也。男女精氣合,而水流形?!枪示哒吆我?水是也。萬物莫不以生,唯知其托者能為之正。” 孔子從社會歷史和倫理教化出發(fā),將水之形態(tài)和性能與人之精神和道德相聯(lián)系,開創(chuàng)儒家水思想體系。他的“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論語·雍也》)和“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等發(fā)人深省的睿智思想,成為千百年來中國人世代傳承的寶貴思想資源。老子和莊子建構了道家水思想體系。老子《道德經(jīng)》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崩献訉λN種境界的無限延伸和提升,包含著無比深刻的思想,也奠基了中國水文化得以破除水功利唯一性的超然品質(zhì)。《莊子·天地》篇提出,“夫道,淵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夫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內(nèi)化了中國人從水思想中自覺升華人生境界的通路。另一方面,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對水利的利用和開發(fā)從防洪排澇轉(zhuǎn)向農(nóng)田灌溉——修建大型農(nóng)田水利灌溉工程,特別是都江堰水利工程兼有防洪和航運的雙重功效,帶動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力和社會經(jīng)濟有了進一步發(fā)展。這理當是構成陸羽水思想形成的另一個基點。

再者,魏晉南北朝以來,農(nóng)田水利的重點開發(fā)和利用向江淮流域轉(zhuǎn)移。在南朝,太湖流域已是天下聞名的富饒地區(qū),“畝值一金”。至唐代農(nóng)田水利建設又達至一個興盛階段,據(jù)《新唐書·地理志》等記載,唐代修建的水利工程達1130多項,“安史之亂”后在江淮流域的水利建設更是取得了新的大發(fā)展,長江流域一躍取代黃河中下游而成為全國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優(yōu)勢區(qū)位地帶,先進的水利開發(fā)和利用造就出江南魚米之鄉(xiāng)。這是構成陸羽水思想的又一基點。

正是在這樣一種歷史情況下,歷經(jīng)歷朝歷代的水利與水資源有效開發(fā)、利用和治理,至唐代,在世界上領先的中國先進水生產(chǎn)力終于花開花落,形成了《茶經(jīng)》上所說的八大茶產(chǎn)區(qū)(涵蓋今川、鄂、湘、贛、皖、蘇、浙、閩、桂、粵、黔、豫、陜等省域)。由此,大唐茶葉種植業(yè)獲得迅速發(fā)展,手工制茶作坊日漸發(fā)達,推動茶葉流通商品化和茶飲普及化程度日益加深,并在此基礎上初步形成了唐代茶產(chǎn)業(yè)區(qū)域化和茶加工制作與保存專業(yè)化,茶業(yè)成為具有全國性影響的經(jīng)濟門類,唐中期之后隨著茶葉生產(chǎn)及流通的規(guī)?;魇詹铇I(yè)賦稅漸成定制。茶在唐代很快發(fā)展成為全國性的飲料,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品茶飲茶漸成風俗,茶事日盛。據(jù)唐人李肇《國史補》記載,列入唐代貢茶的計有十四品目名茶。其中,產(chǎn)于吳越之地的“顧渚紫筍”和西蜀之地的“蒙山紫筍”甚為唐皇室所喜愛,命在顧渚山和蒙山監(jiān)制督造貢茶。顧渚山和蒙山均有泉水,可謂顧渚貢茶和蒙山貢茶成為唐代貢茶佼佼者的立身之本——好山好水產(chǎn)好茶。

同時,陸羽在《茶經(jīng)·一之源》提出飲茶者應作“精行儉德之人”,他將自己的水學思想與茶學思想與管子思想、孔孟儒家思想和老莊道家思想相融合,開啟唐茶文化精神內(nèi)核,一方面預示唐茶文化正式奠基,另一方面自《茶經(jīng)》問世亦標志茶學由此成為一門獨立的學問。此后,唐人抄茶書、著茶書、讀茶書、談茶書,蔚成風氣。

中茶文化相繼傳到海外,這其中也包含著對外傳播中國古代的水思想和水意識、水科學。例如,中國茶傳至朝鮮半島,韓國茶道對水質(zhì)、水量、水溫和泡茶時間也有相當?shù)闹v究與要求。高麗王朝時的文學家、哲學家、茶人李奎報(1169—1241)所作茶詩云:“活水香茶真味道,白云明月是家風?!薄霸u茶品水是家風,不要養(yǎng)生于世榮?!笨梢娞迫说脑u茶品水之風亦傳入朝鮮半島,以“活水香茶”為品鑒標準。唐茶傳至日本后,日本飲茶效仿唐朝餅茶煎飲法,講究取水要汲取清流。日本茶道尤為重視煮水器茶釜,并視其為可登大雅之堂的茶儀禮具,日本人認為用茶釜所煮之水,其水質(zhì)明顯要優(yōu)于一般壺所煮之水。

古來謙謙君子均以水德自居,水生萬物,德行天下。故酈道元《水經(jīng)注》云:“水德含和,變通在我?!睎|坡君子嘗言:“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睂Σ枵叨?,則不可飲無茶。竹,無水不生;茶,無水不生。故君子之道,無水,不可與言竹;茶人之道,無水,不可與論茶!斯言誠哉!

【摘自2018年第2期《吃茶去》雜志;作者:胡克夫(石家莊),系河北省炎黃文化研究會會長兼秘書長、河北省茶文化學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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