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茗戰(zhàn):品茶與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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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國人最愛的飲料之一。乾隆爺曾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一日沒茶啊。國人愛茶,在喝茶過程中,生成出不少茶文化。品茶,是茶文化中不可缺少的精彩部分。


今人品茶,主要品茶色、茶味、茶香、茶形,通過上述四品來品賞茶韻。然而,這品茶最初并不是品茶,而是斗茶。


斗茶,古時(shí)又稱「茗戰(zhàn)」。蔡襄《茶錄》中說,斗茶之風(fēng)很早便由貢茶之地─建安興起。建安生產(chǎn)大量的好茶,是貢茶之地,每年,都要向?qū)m里貢茶。然而,選什么樣的茶貢獻(xiàn)給宮里?建安人有建安人的做法。他們通過斗茶來選貢茶。初期,斗茶只是「試茶」。蔡襄《茶錄》中說,建安北苑諸山,官私茶焙之?dāng)?shù)達(dá)一千三百三十六,制茶者造出茶來,首先要比較高低,于是相聚而品評(píng)。這就是斗茶的雛形。


范仲淹《斗茶歌》曰:


北苑將期獻(xiàn)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


鼎磨云外首先銅,瓶攜滿目中泠水。


黃金碾畔綠塵飛,紫玉甌心雪濤起。


斗茶味兮累醍醐,斗茶香兮薄蘭芷。


其間品第胡可欺,十目視而十手指。


勝若登仙不可攀,輸同降將無窮恥。


范仲淹把「試茶」的原因與「試茶」的現(xiàn)場(chǎng)都描述得很清楚。范仲淹的《斗茶歌》與蔡襄的《茶錄》,都說明了我國斗茶的起源于宋朝,起源于民間。


制茶商為選貢茶而開戰(zhàn)斗茶。斗茶之風(fēng),后來漸傳向社會(huì)。首先進(jìn)入賣茶商中。宋人劉松年的《茗園賭市圖》,說的就是這回事。圖中有老人、婦女、兒童和挑夫販夫,斗茶者攜帶器具,一邊品嘗一邊夸耀自己的茶品。


民間的斗茶之風(fēng),后來又傳入宮中,在文人雅士中很為盛行。自稱「茶淫」的明朝張岱,在《陶庵夢(mèng)憶》中,記述了他和善于瀹茶的名士閔汶水之間的一次有趣的「斗茶」。


崇禎十一年秋,張岱抵南京拜訪閔汶水,閔汶水故意回避他,讓他坐了很久的冷板凳。后來,見張岱心誠,才再次出來見面。張岱說,久聞閔老的大名,今天如不能暢飲您老的茶,我決不回去!閔汶水一聽樂了,想不到天下還有這樣的「茶癖」。于是他親自當(dāng)爐煮茶,款待客人。張岱呷了一小口,問閔汶水,這茶產(chǎn)于何方?閔汶水回答說,這是閬苑茶(產(chǎn)地四川)。張岱再細(xì)啜一口說,你呀別騙我,這茶是閬苑茶的制法,但味道卻不像。閔汶水笑說,那么您知道他產(chǎn)于何地?張岱舉杯再品啜了一口茶后慢慢道,真像是羅芥山的名茶。閔汶水聞言吃了一驚,說,奇!奇!張岱又問道,這水是哪里的水?閔汶水說,是惠山泉(今無錫)。張岱說,不要再騙我了,惠山泉運(yùn)至南京路途遙遠(yuǎn),千里致水而不見其水之老,這是什么道理?閔汶水說,我實(shí)在不敢再向您隱瞞什么,這真的是惠山泉,只是在汲水前必淘凈泉井,待后半夜新泉涌至才汲之,并非得江風(fēng)滿帆才行舟運(yùn)水,所以這水淅嫩不生雜物,即使尋常的惠山泉與它相比猶遜一籌,何況其他的水?說罷又自言自語地連說兩個(gè)「奇」字。閔汶水又端來一壺茶為張岱倒上,說,您再品味一下這茶。張岱細(xì)細(xì)品鑒后說,這茶香氣濃烈撲鼻,味甚渾厚,一定是春茶!剛才煮的茶則是秋茶。閔汶水大笑說,我已七十歲了,所見精于鑒賞茶的人沒有一個(gè)能比得上您。


從上述看,張岱與閔汶水的斗茶,已不是建安時(shí)期的制茶商的「試茶」,也是唐庚所寫的「某為上,某為次」的斗茶,而是已跳出了原來的格局,斗出了茶人的涵養(yǎng),斗出了茶人的諳熟品茶之道與功力。


古時(shí)的斗茶,從一開始就帶著濃濃的品茶韻味。于是,后來斗茶之說,漸改為品茶。


在清朝的《紅樓夢(mèng)》中,曹雪芹借妙玉之口,把品茶之說和喝茶之界,說得清清楚楚。四十一回中就有這樣的描寫:(妙玉)笑道:「就剩了這一個(gè),你可吃的了這一海?」寶玉喜的忙道:「吃的了。」妙玉笑道:「你雖吃的了,也沒這些茶糟踏。豈不聞『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了』。你吃這一海便成什么?」可見,清時(shí),品茶是很為講究的。講究什么?講究的是量,「一杯為品」也。


現(xiàn)代的梁實(shí)秋品茶很為講究,他每次到洞庭湖,必購君山茶。以沸水沏之。此時(shí),他并不忙于喝茶,而是先觀賞杯中每片茶葉的變化情形,觀賞那片片茶葉,在沸水的熱泡下,如針狀直立,悠悠蕩蕩的漂浮杯中的美姿,觀賞足后,才再啟開兩唇,輕輕呷上一口,讓茶的芳香在口中回蕩,再緩緩?fù)滔?,慢品君山不俗之香。梁?shí)秋品茶,先觀其形其色,后品其味,品茶內(nèi)涵深厚,意韻釅釅,令人羨慕,令人佩服。


如今,斗茶之風(fēng)早已消逝,品茶卻「興旺發(fā)達(d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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